书接上回。
且说陈鬼脸听到熟悉声音,但是戏台之上却是空无一人,不免心生好奇,于是靠近几步来到戏台之上。
身后的孙乞儿和卢老三见状,连忙也靠了过来。毕竟刚才的声音,他们两个也真真切切的听在了耳中。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卢老三关切的问道。
“暂时没有。”陈鬼脸绕了戏台走了一圈,并无任何发现,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
陈鬼脸一边说着,一边暗用《虫经》之术,以阴阳、五行、十支等几个方面,对着整处戏台又做了一番推演勘察。
可是戏台上下,乃至整个漱玉茶楼,都是规规矩矩,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直到这时,陈鬼脸心中才暗暗嘀咕道:“莫不是小爷学艺不精,看走了眼不成?”
就在这思绪片刻,陈鬼脸忽觉脚下一空。
当即踉跄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孙乞儿身法灵活,一看陈鬼脸动作有些异样,连忙飞身冲上了戏台,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兄弟没事吧?”
“没事。”陈鬼脸掸了掸裤腿,朝着脚下看去。
只见戏台的木桌之下,赫然陷下去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塌陷黑洞,或许是年久失修的原因导致。
陈鬼脸就是刚刚不小心绊到了那里,才险些栽倒在地。
陈鬼脸俯着身子,朝着塌陷处看了又看。可是里面漆黑一片,并未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兄弟,你感觉问题出在这里?”孙乞儿问道。
“嗯,大有可能。”
陈鬼脸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看看朝着黑洞里面看时,感觉里面好似有风声。
按理说戏台子搭好之后,最是忌讳漏风的情况,特别是说书唱戏的台子。
只因漏风代表着露怯,一旦在台上出了这种状况,也就代表着这位艺人在当地吃不了这碗饭,非得换个地界讨生活不可。
“你知道这戏台子之下有什么东西,或是镇物吗?”陈鬼脸对卢老三问道。
“不清楚,打我记事起,家父就已经在此地开书了,所以戏台子底下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
“哦,手电给我。”
卢老三听了连忙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军用手电筒,递到了陈鬼脸手中,然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光线强,千万别对着眼睛,容易闪瞎。”
陈鬼脸将手电掂量在手里,这才发现这东西和平常百姓能够见到的完全不同。
卢老三的军用手电乃是纯铜一体,探头处大出一圈,里面配着四个鹌鹑蛋大小的灯泡,一看就是中州不多见的洋玩意。
陈鬼脸找准了开关,对着戏台子上的窟窿照射而去。
原本黑漆漆的地陷,霎时间就被军用手电照得白花花一片。
于此同时,陈鬼脸只听脚底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正是从戏台子里传出来的。
“有东西!”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陈鬼脸离得最近,当即借着强光,向着窟窿之中观瞧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登时惊得陈鬼脸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恍惚之中,陈鬼脸看到窟窿之中,赫然有一张大胡子的骇人面孔,正瞪着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的盯着自己。
“哎呦。”
事发突然,出乎意料。
陈鬼脸惊慌之间,上半身想跑,下半身却蹲在地上没来得及起身。就这样一个后仰,一屁股坐在了戏台之上。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手中原本照着黑窟窿的手电,瞬间改变的方向,朝着卢老三的位置,就照射了过去。
卢老三哪能不知这军用手电的厉害,连忙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喊一声:“别照眼睛,别照眼睛啊!”
陈鬼脸听了这话,手指摸索着对着开关一扣,关闭了手电的强力光束。
好在卢老三捂住眼睛及时,并未伤到眼睛,只是不解的对陈鬼脸问道:“看到什么了?”
孙乞儿也是好奇,将陈鬼脸扶了起来,眼中充满疑惑。
“呼……”陈鬼脸喘了一口粗气,“窟窿里有人,瞪着眼睛朝外面看,老子刚刚……”
陈鬼脸说到这里,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妥之处。
只因军用手电光线强力,别说是人的眼睛,哪怕是一双鬼眼,被这么一照,也不可能睁开。
陈鬼脸想到此处,连忙起身再次打开手电,向窟窿之中照去。
这时,陈鬼脸才发现。原来刚刚看到的怒目圆睁之人,乃是一幅画。
确切的说,是一幅彩绘,绘制在一口大缸之上。
而且戏台子之下,不止有一口大缸,东南西北中,五方地界各有一口。
上面彩绘的图案内容也大不相同。
陈鬼脸脚下这口大缸,处于正中方位。画上胡子拉碴的大汉,手执铁索镣铐,脚踏无名小鬼,正是一幅钟馗捉鬼图。
东南西北四方的大缸彩绘,分别是魏征梦斩泾河龙王、济公古井运木、包公断案之宋四公大闹禁魂张、关云长水淹七军擒于禁。
陈鬼脸看到此处,心中已有些许定夺。
只因这一处彩绘,乃是对应了说书人行当中的一类戏文。
钟馗捉鬼,对应了神魔鬼怪的民间轶事。
魏征斩龙王,对应了奇闻怪谈的野史传说。
济公运木,对应了佛家道家的术法秘事。
包公断案,对应了朝堂官家的秉公廉洁。
关云长威震华夏,对应了传统戏文的历史故事。
以上种种,皆是陈鬼脸儿时听闻卢大书讲过的篇章。
只是因为要将这些绘制在大缸之上,埋在戏台子之下。
根据陈鬼脸推断,应该是大缸具有拢音的效果。
古代时候没有扩音器、麦克风,登台说书唱戏全凭一个嗓子一张嘴,一口丹田之气,还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要是台下稍有吵闹,或是说书场子稍大一些。
说书人的声音很难被全场的人听得清楚分明。
所以卢大书在开设漱玉茶楼之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那就是在搭建戏台子时,分别在台下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埋下五口大缸。自己在台上说书讲古时,发出的丹田之声,就可以通过大缸的扩音,传到茶楼的每一个角落。
这般做法并未不属于投机取巧,反而能够更加让听者满意,不至于漏戏,特别是大书大传埋暗扣时,场内之人恨不得把耳朵贴上去,生怕漏了一处扣子或是旁白。更有好这一口的老听书人,甚至连定场诗都要拿着小本子记下,回去细细研读,咂吧其中滋味。
说回陈鬼脸此时,几乎是趴在了地上,脑袋都恨不得钻进戏台上的窟窿眼里。
这才把里面的构造看得一清二楚。
同时在一口大缸的背后,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躲在阴暗处,好似瑟瑟发抖。
“这是个什么畜生?难不成刚刚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