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一行人夜宿荒村祠堂,忽而遇到雷雨交加。
那鬼刀厨出门方便,却是迟迟未归。未曾想一阵阴风吹落了一个供奉的牌位,陈鬼脸不想多生事端,本欲捡起来摆回供桌上。
哪知眼睛一瞄牌位。
上面赫然五个大字,正是“鬼刀厨之位!”
陈鬼脸心中惊骇,本想叫其他人过来看看,忽而想到自己此时扮演的是衔蝉当铺的纸人伙计。
作为一个纸人,怎么能有智慧感情。
为了避免其他人起疑,陈鬼脸直接将手中的牌位抛了出去,落到了鸭王的脚边。
鸭王一直在门边焦急的呼喊鬼刀厨,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就暗暗感觉不妙。本来心中就焦躁,见当铺纸人不知生人忌讳,乱丢牌位,顿时恼怒。
对着陈鬼脸骂道:“挨千刀的纸糊玩意,不老老实实呆着,添什么乱。真不知道把头怎么想的,要带这么个东西去颠倒山。”
鸭王一边娘唧唧的骂着,一边将牌位捡了起来,准备放回供桌上。
结果他刚刚拿起牌位,就看到上面的字。
顿时吓得大叫一声,“哎呀我滴个娘呦。”
屋中其余人见鸭王反常,这才齐齐投去目光,问询到底怎么了。
鸭王颤颤巍巍的指着牌位说道:“见鬼了,真是见鬼了。鬼刀厨死了。”
“什么?!”
其余人等迅速围拢上去查看情况。
唯独铁算盘闭目不语,陈鬼脸靠在墙边。
只听屋外又是一道闪电,接着闷雷滚滚。
映在众人脸上,皆是惊得毫无血色。
鸭王第一个回过神来,朝着阶梯供桌一指,“哎呀,别围着我呀,赶紧去看看那些牌位上,都刻没刻字呀。”
众人回过神来,觉得不无道理。
于是纷纷来到阶梯供桌前,胡乱拿起桌上牌位,只见上面皆无文字。
“奇怪。”鸭王看着牌位,自言自语说道。
这时,其中一人好似看出什么端倪,惊呼道,“你们快数数,这些牌位一共多少个?”
这人乃是八大日杂铺子的二掌柜,人称百事通,为人甚为精明。
鸭王听百事通语气不对,连忙捻起兰花指,娘声娘气的数着:“一二三四五六,六个。”
“不对,你手里还有一个鬼刀厨的。也就是说……”
“七个,怎么了?”鸭王回应道。
百事通脸色阴沉,好似有了什么不得了的想法,“鬼刀厨之事,事有蹊跷。我猜这祠堂供奉的牌位,与我们众人有关。”
“供桌上七个牌位,我们是八个人。数量上也不对上啊。”
鸭王疑惑说道,可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原本涂满了胭脂的小脸,霎时间吓得煞白,“不对,我们不是八个人,当铺伙计不是人,所以我们七个,正好对应了牌位的数量。”
百事通点头。
陈鬼脸在一旁听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小爷哪里是纸人。如果真如百事通所言,岂不是有一个不是人的家伙,混在八人之中?”
心下虽是如此,但面上不能表露出来。陈鬼脸只能继续眯眼倚在墙上,静观其中变化。
海湖河鱼档的老虾米为人颇为仗义,见这事如此邪性,于是出言道:“我与鬼刀厨私下也有交情,知道他身手了得。想要顷刻间将其毙命,绝非易事。依我看,其间多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百事通说:“你的意思是?”
老虾米继续说道:“来几个有胆的兄弟,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情况。我就不信鬼刀厨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此话一出,原本乱哄哄的祠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知道,如今局面,不仅敌暗我明,而且不知对方是人是鬼。只有抱团在一起,捱到天亮才是上上之策。
如果冒冒失失的冲出去寻鬼刀厨,岂不是绵羊入虎口,有命出去没命回来?
“他娘的,真不知道把头是怎么想的,非要组什么八人队伍。我看你们这群草包,都是他娘的累赘。”老虾米对着几人破口大骂,其间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铁算盘。
见他还是默不作声,更是把老虾米气得牙根痒痒。
“你们都不去,老子去。”
老虾米朝着铁算盘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大步向门外走去。
“等等,奴家陪你去。”
老虾米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鸭王。他也没想到一个娘唧唧的人,到了关键时候,竟会如此仗义,比那些带把的真汉子血性得多。
只见鸭王几步跟上,随着老虾米一头扎进暴雨之中。
屋内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安静。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静静的捱着时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百事通有些按捺不住,于是凑到铁算盘身边,说到:“前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
铁算盘并未言语,百事通自讨没趣,于是来到阶梯供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牌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唉!真他娘的邪门了!”
几人循声看去。
只见铁算盘双腿抖成了筛糠,牙关齐齐打颤。
一旁的陈鬼脸虽没凑近观瞧,但心中也从铁算盘的神色动作中,推断出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鸭王和老虾米都没了,出去的人都没了……”
铁算盘抱着两个牌位,瘫软在地上。
其余几人围拢过去,看清了牌位上的字迹,各个吓得脸色惨白。
一时间祠堂内炸开了锅。
“这颠倒山还没去,就死了三个人。还去个球的颠倒山啊。”
“明天一早我就回盘州城,这趟浑水老子不蹚了。”
“都怪铁算盘,选哪里不好,非要选这个荒村祠堂。我看多半是触怒了村中的禁忌,这才引出此等邪乎事来。”
最后这人话音刚落,百事通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旋即将说话几人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喂,兄弟们,你们不觉得铁算盘这个老鬼,有些不对劲吗?”
“何出此言?”
百事通压低了声音,“第一,夜宿祠堂是他的主意。第二,自从他进了祠堂之后,就一言不发。而且所有的邪事,都是进了祠堂之后发生的,你们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
“你的意思是……”
百事通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正是。让我们去探探这老鬼的底细。现在大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以打头阵,但是你们可要跟紧了。一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们就一齐上去将他制服。”
其余几人点头。
这一切看在陈鬼脸眼里,心说这百事通看似精明,实则离死不远了。只不过自己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暗处捣鬼。眼下还是不可妄动。
且说百事通带头,一点点向着铁算盘靠近。
那铁算盘从进祠堂开始,就把算盘横在胸前。自己盘腿席地而坐,背靠一面墙体,始终闭目,一言不发。
百事通蹑手蹑脚来至近前,抬手成刀,忽而暴起发难。
这招名叫“力劈华山”,必须是手头力道奇大的人才能使出。
这百事通自幼就在八大日杂铺子里当伙计,干了大半辈子,才混到二掌柜的位置。
虽然现在不用自己出力干活,但年轻时积攒下来的气力还是有的。
且看这招力劈华山,裹挟着千斤力道,直击铁算盘面门。
百事通事先也是有一定揣度。
那就是先发制人,以作试探。
如果铁算盘心中有鬼,必然接招,到时候几人一起上前将其制服。以铁算盘的身子骨来看,必是招架不住众人的攻势。
退一万步说,如果错怪了铁算盘,自己拉下一张脸,赔礼道歉便是。总比在这里瞎猜忌,耗心神来的实在。
所以百事通这招看似杀气十足,但实中藏虚。并不是实打实的真招。
未曾想铁算盘不躲不闪,反而被百事通的掌风一带,顺势栽倒在地。
“嗯?”
百事通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连忙收了掌风,拉起铁算盘,伸出双指一探鼻息,暗道一声,“他娘的,这老鬼也死了?”
身后几人也看出铁算盘的反常,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疑惑费解。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连忙跑到牌位旁,拿起一个看去。
果不其然,原本空白的牌位上,现在赫然出现了五个大字。
正是,“铁算盘之位!”
百事通此时已经惊得脸色铁青。一系列的突发事件,完全超过他的认知。
小小的一间祠堂,七人七个牌位。本以为只要不出祠堂就不会身死,哪曾想这人坐在眼皮子底下,依旧难逃厄运。
“逃不过了,我们完了。看样子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其中一人捂着脑袋,陷入了崩溃。
百事通还算冷静,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眼神落在了陈鬼脸的身上。
陈鬼脸一直暗中看着一切,见了百事通猩红的目光,暗道不妙。
果然,百事通将几人再次聚拢起来,对着陈鬼脸这边指指点点,小声嘀咕。
陈鬼脸不必细听,也知道他们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祠堂之中,只有自己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纸人。
陈鬼脸想到此处,就见百事通悄悄走在前面,朝着自己慢慢靠近过来。
正所谓:“棺材里面捅杵臼,不捣五谷只捣鬼。”
要说百事通等人能否对陈鬼脸造成威胁,祠堂之中的诡事到底根源何处。
且留下回分说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