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小玉米在墙上孔洞之中,看到一团混白,本不知是何物。
后来猛然反应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陈鬼脸见状,心中不由疑惑,于是俯身去看那孔洞。小玉米本想把他拉住,但是为时已晚。
陈鬼脸一眼闭一眼睁,铆足了劲,瞪圆了眼向其中观瞧。
只见孔洞之中,除了浑浊白幕,再无其他。
陈鬼脸心下纳闷,为何小玉米看了这个会被吓成那般模样。
脑中刚一思索。
就见那白幕忽而偏移,露出血红织网。
紧接着一阵嘿嘿怪笑,正是从孔洞之中传来。
陈鬼脸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后退几步,坐了一个大腚蹲儿。
因为那混白之色,根本不是邻屋的布置,而是长衫佬的眼睛。
陈鬼脸连忙转头向肩儿巷中看去,果然不见了长衫佬的身影。
原来他刚被陈鬼脸刺穿喉头,并没有死透,而是摇摇晃晃的爬起身子,到了邻屋,顺着孔洞向这边观瞧。
“嘿嘿嘿”
长衫佬的喉管漏风,怪笑声像是打铁铺里的破风箱,继续从孔洞之中传来。
陈鬼脸只觉心中一阵恶寒。
连忙操起旁侧的竹竿子,二话不说,直接横在胸前,本想顺着孔洞插过去。
奈何窝棚搭子地界狭窄,根本施展不开。
陈鬼脸只得端起膝盖,双手握紧杆子用力砸下,将其折成两端,接着顺着孔洞捅了进去。
只听“噗”的一声,那竹竿子直接扎进了长衫佬的眼睛。
长衫佬是哼也没哼,叫也没叫,直接扑腾倒地。
“没事吧。”陈鬼脸解除了危急,连忙来到小玉米的身旁,见她还是惊魂未定,于是出言安慰道。
小玉米显然还没完全恢复,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好,你在这别动,我去隔壁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陈鬼脸不敢耽搁,说完便来到邻侧的窝棚搭子,查看长衫佬是否死透。
生怕这厮又死而复活,搞出什么幺蛾子,或是突然跳起来吓人。
且说陈鬼脸蹑手蹑脚的来到这间窝棚。
只见里面支着一碾石磨,周遭堆了几卷衬布,几个木桶。看样子是个磨豆腐的坊子。
再看那长衫佬倒在地上,原本磕的只剩一半的脑袋,耷拉在地上。
另一半脑袋上,还插着那半截竹竿儿。
从中溅出一些血液和眼白,弄脏了旁侧的一桶豆花脑子。
要说这磨豆浆,卖豆花脑,还有卖豆腐。其实是一条链上的活计。
那桶豆花脑子估计是昨日没卖完的豆浆,这才特意放在家中静置一日,准备第二天当做豆花脑去卖。
可惜上面已经沾上了秽物,已经不能再做食用。
陈鬼脸暂时顾不上那些,蹲了下来,先是查看一下长衫佬的死活。
来回用手扒拉了几下,那真叫做“霜打的茄子,放血的鸡儿。”
长衫佬蔫头蔫脑,没了一丝生气。
陈鬼脸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在他身上一顿翻找,想着这厮忽而这般模样,说不定怀中会有什么线索。
果然这一翻之下,真叫陈鬼脸在他身上找到一物。
本想直接伸手去拿。
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提醒。
“别碰。”
陈鬼脸循声看去,正是隔壁的小玉米,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正从孔洞查看这边的情况。
见陈鬼脸要触碰长衫佬怀中之物,这才连忙出言提醒。
“续哥哥,这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落得如此模样,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用手直接去拿。”小玉米继续说道。
陈鬼脸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扯下旁侧一块包豆渣的衬布,叠了几下,加厚了层数,这才垫在手中,小心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凑近了细细观瞧。
还没等看清,只觉鼻腔子里,猛然窜进一股恶臭之气。
只把陈鬼脸熏得几欲作呕,恨不得把吃的第一口奶都吐出来才肯罢休。
于是连忙掩住口鼻,定睛再看。
只见一张长满癞疮的墨绿色皮子,一寸有余的薄厚,足有巴掌大小。
那皮子下层,皆是深黄色的油脂,拿在陈鬼脸手中,来回乱颤,显得油腻无比,弹性十足。
陈鬼脸看到此处,心下已知一二。
料想那长衫佬丢了猪皮之后,就是捡了这块油皮继续抹嘴,最终才落得这般田地。
“这到底是个什么皮?”
陈鬼脸左右打量了好一阵,想起《虫经》之中,有关于风俗人情的描述。大到民间祭祀礼仪,小到土里的花草树木,甚至连不同地区,分布的不同毒物,也略有记载。
其中一句是“脊背驮丘陵,陵中藏琼浆。”
说的就是癞蛤蟆背上长的癞疮,乍一看就像起伏丘陵一般。
实际上,癞疮就是癞蛤蟆的毒囊,长得满背都是,密密麻麻。癞蛤蟆也因此入围了五大毒物之一。
再看陈鬼脸眼前这块墨绿色的油皮,是要多大多肥的癞蛤蟆,才能生出如此,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眼下也不是揣摩思踱的时候,陈鬼脸只得将油皮用衬布包好,揣入怀中。
又将沾满了眼白和血渍的豆花脑子倒掉,生怕别人误食,沾染了癞蛤蟆的毒性,变得如同长衫佬一样疯癫。
然后在木桶下面压了几张关金劵,算是赔了钱银,不至于让这户贫苦人家吃亏赔钱。
接着从豆腐坊子里,拖出长衫佬的尸体,来到肩儿巷的一处荒草地里。
要说陈鬼脸如何挖坑,如何掩埋,这里不赘述细表。
单说把这一套忙活完毕,天色已然大暗。
肩儿巷里已经有住户陆陆续续回来,陈鬼脸小心躲过耳目,又回到风筝工坊之中,和小玉米一起耐心等着这户人家回来。
或许是忙活的紧了,陈鬼脸早已耗尽了五脏庙中的供奉吃食,此刻腹中已是隆隆作响。
小玉米在一旁听得捂嘴憋笑,陈鬼脸也是尴尬挠头。忽而想起隔壁就是间豆腐坊子,不如过去掏点豆渣什么的充饥。
怎料刚想动身,就听屋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咒骂。
“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家磨盘上泼秽物?”
陈鬼脸知道是隔壁豆腐坊子的主人回来了,想必那个把长衫佬脑壳撞碎的磨盘,就是这户人家的物件,所以才会咒骂连连。
一个男声,许是妇人的丈夫,听声音就本本分分,老老实实,说道:“算了,我洗洗就好了。回家吧。”
妇人这才止语,进了窝棚。
结果一只脚刚迈进去,顿时又大嚷起来,“又是哪个挨千刀的,偷吃了我家的豆花脑子……”
小玉米听了,悄声对陈鬼脸打趣说道:“续哥哥,你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挨了几千刀了。”
陈鬼脸苦笑摇头。
那隔壁妇人,正要继续发作,忽而看到木桶地下压着那几张关金劵。
顿时把满嘴的七大姑八大姨,加之祖宗十八代,生生咽了下去。
只当是附近的地痞无赖,在此抢地盘、争风头,进了屋子打斗所致。好在给了钱银,也算他们有些良心。
过了一阵,邻屋的男女没了声响,想必是睡了。
陈鬼脸只觉又困又饿,不知这窝棚搭子的主人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小玉米靠在陈鬼脸肩膀也是昏昏欲睡。
又不知等了多久……
陈鬼脸好似也迷迷糊糊的睡着。
忽而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那声音怪异,不像是正常走路发出的声响。
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拖着,才发出如此剧烈的摩擦之声。
陈鬼脸顿时清醒过来,耳中只听这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正是奔着这间窝棚而来。
“不对,有古怪。”
陈鬼脸心底暗道一声,连忙将熟睡中的小玉米唤醒。
小玉米刚睁开眼睛,也听到了屋外的诡异声音。
陈鬼脸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拉着小玉米的小手,躲到了长竹竿子后面。
准备在暗中先看个究竟。
“哗,哗,哗”
暗夜之中,这刺耳声音一直来到窝棚搭子之中。
伴着周遭窝棚里,时有时无的起伏鼾声,显得甚是格格不入。
陈鬼脸用手按住肚子,生怕这位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咕咕”叫唤。
接着屏住呼吸,从竹竿子的缝隙之中,偷偷向外观瞧。
入目之处,一片昏暗。
凄冷的月光透过窝棚搭子,陈鬼脸只能看清来人脖子以下,至于五官如何,皆是隐没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分明。
但见这人每迈一步,两条大腿都好像使不上力道一般。鞋底子拖地,这才发出“哗哗哗”的异响。
这人进了窝棚搭子之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直接操起一根长竹竿子,将一头捅进孔洞之中,一头放到桌案之上。
如此一来,正好能把一根长杆,横在不大的窝棚当中。
接着拿起刮刀锉刀,左右开弓,迅速的将长竹竿儿剐成一条条细长的竹丝。双手捋起竹丝上下编织,速度之快,竟在月光中显出无数残影。
“这是在制作风筝的骨架。”
陈鬼脸心底暗道,但看着这人背影动作,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身旁的小玉米拉了拉陈鬼脸的衣角。
“嗯?”
陈鬼脸侧过脑袋,看向小玉米。
只见小玉米好似看到了不得了的事物,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异。
“怎么了?”陈鬼脸只做出嘴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小玉米伸出指头,指了指那个制作风筝的神秘人,然后对着陈鬼脸做着口型。
陈鬼脸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因为小玉米的口型说的是。
“小……福……子”
正是:“取经十万八千里,回看灵山在脚下。”
要说那窝棚搭子之中的神秘人,怎么会是小福子,其中有何什么秘密隐情。
且听下回分说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