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九年前中州大旱，张巧手无鱼可钓，憋得心痒难耐。
闲来无事之际，恰好看到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黄鱼，搁浅在低洼水泡之中。
这可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又生情。”
张巧手哪里管得了其他，当即挽起裤管，褪了上衣。顶着烈火般的日头，跳过太湖的围石，跃到湖中的泥泞之中。
张巧手“咕叽咕叽”快步行走，顷刻之间就来到大鱼面前。
不由细想分说，当即张开双臂，一把就将大鱼抱住，准备挪步上岸。
可那大鱼也不是善类。
知道有人擒拿自己，立刻甩尾摇头，不停的扑腾，誓要挣脱束缚，重回水中。
张巧手知道鱼鳞滑 腻，不便使力。加之这黄鱼体型巨大，如果不死死勒住，定会脱手而出。
于是暗暗收紧双臂，加固了几分合围力道。
本来大鱼离开水源滋养，不多时便会干涸无力。
可是张巧手抱的紧了，身上汗液也是漱漱而下，犹如腥臭细雨，反而助长了大鱼的几分势头。
就这样一人一鱼来回角力，一时间难分高下。
这样相持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张巧手渐渐力竭之时，忽而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刺骨寒意。
接着怀中大鱼一个打挺，那股寒意竟也随之扩散，直接从胸口处蔓延到整个右臂。
张巧手大惊失色，低头一看。
却见自己身上赫然出现一道骇人创口，从胸口开始，直到右臂末端。
那创口之深，皆是血肉外翻，筋骨尽出。
张巧手看得是脸色煞白，惊骇万分。过了好一阵，才感觉一股股剧痛如山呼海啸般奔涌袭来。
原是那大鱼在垂死挣扎之际，猛然张开了背上的鱼鳍。
那鱼鳍如刀似镬，锋利无比。只是一个打挺之间，就轻松破开张巧手的皮肉。
张巧手吃痛难当，一下就失了力道。
那大鱼借势脱手而出，“啪叽”一声掉到湖床之上，随即又扑腾几下，腾挪到湖中低洼水域，一头扎了进去，消失不见……
古樟树下的张巧手说完上述，对着陈鬼脸伸出右臂。
虽是时隔九年，可右臂之上创口依旧扎眼骇人。
皮肉割裂之处，完全没有缝合的余地，只能放任其恢复自愈，却是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就连伸直手臂，握住东西这些最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
最可怕的是，右臂之上已是筋肉外翻，时不时还会伴有剧痛抽 搐。
说来，也幸亏那大鱼留有情面，未把鱼鳍割在张巧手的肚腩之上。
否则鱼鳍划过，肠散一地，张巧手哪里还能活命，定会直接毙命当场。
“我这条手臂，已经废了九年。别说小人儿贴花黄这般剪阴人的技法，就连祖传的随浪而剪，都施展不出。当真是巧手难再，已是废人。”
张巧手说罢，目光之中，已经黯淡无光。恰似英雄垂暮，不似当年。
陈鬼脸听得动容，本来想出言安慰几句。
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张伯伯，等的着急了吧，我来给你换药啦。”
陈鬼脸随声回头看去。
瞧见说话的女孩，年纪估计和自己相仿。生得明眸皓齿，清丽可人，一双马尾辫子系在脑后，恰似邻家小妹，亲切自然。
“你来了啊，小玉米。”张巧手对着少女说道。
小玉米乖巧点头，俯身半跪在张巧手身前。接着放下背后的药箱，从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熟练的拉过张巧手的右臂，轻轻的擦拭干净，然后开始为其换药。
所谓换药，不过是用瓶罐中的粉末，在创口上涂抹均匀。此番做法，并不能让张巧手的创口痊愈，只是缓解其日常的疼痛抽 搐罢了。
陈鬼脸看着张巧手闭目咬牙，竭力保持着匀称呼吸。就知道这种痛苦，非常人能够忍耐承受。
“如果能有神仙手段，使张巧手的右臂恢复如初，那真是再好不过。不但能让他免除每日折磨，还能重操旧业……”
陈鬼脸想到此处，忽然记起了怀中的二三。
那可是能够“起死人肉白骨”的先天至宝。就连被胃液腐蚀的何不鸣，都可以顷刻间长出新皮新肉。
眼下张巧手的右臂，不正是能用二三来修复吗？
想到此处，陈鬼脸激动得一拍大腿，对着张巧手言道：“先生，我有一祖传良方，可以医你右臂。只需片刻，便可痊愈。”
这话说的既是突兀，又是突然。
张巧手和小玉米听闻，皆是一愣。
未等张巧手回应。
小玉米却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对陈鬼脸说道：“你可真会说大话。片刻就能痊愈？天底下哪有这般手段？”
“我并未妄言，我的良方当真能让先生手臂片刻痊愈。”
小玉米听陈鬼脸如此笃定，当即拿出一种看江湖骗子的眼神，“张伯伯的伤，可是我师父亲自看过的。你的方子，还能比我师父厉害？”
张巧手点头，附和言道：“是啊，小玉米的师父徐灵椿，那可是盘州乃至中州地界的中医泰斗。行医数十年救人无数，从未失手。后生，你可切莫妄言，让人贻笑大方。”
小玉米听了张巧手如此夸奖师父，心底那是乐开了花，好像是在夸赞自己一般。
当即仰起白皙脖颈，傲娇言道：“我师父可是说过，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我听你口出狂言，怎么看也不是为医的材料嘛。”
陈鬼脸知道这事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相信。毕竟顷刻间医好九年之前的创伤，听起来都感觉太过玄幻。
陈鬼脸稍作沉吟，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这才说道：
“小玉米，我并不是江湖骗子，也没有否定家师的意思。只是世间万事万物，不可一概以常理论之。有些事听起来光怪陆离，却是真实发生。”
陈鬼脸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远在太湖码头的破棚小舟，继续说道：“张先生昨夜，不正是用了一桶鲜鱼，将我从黑八爷手中救出吗？”
张巧手听到此处，面色已有动容。
小玉米二八年华，涉世未深，自然不明白大千世界的玄妙。只是抱着肩膀，心底倒想看看这愣头小子到底有几分手段。
以上二人虽是没有认同陈鬼脸的说辞，但同样也没有反对。
于是陈鬼脸只当做默认许可，伸手从怀中取出二三，轻轻握在手掌之中。
正是：“即便手中回天术，也怕迎着闭门羹。见缝插针行善举，恰若悬壶济苍生。”
且说陈鬼脸掏出二三之后，又要如何行事，张巧手是否能恢复如初。且看下回分说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