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娘见郑天虎很不耐烦的样子,也有些不高兴了,她追上去:“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和我说说咋了?我还不能听个热闹了?你是我儿子,那曲萌以后就是我儿媳妇,我当然得知道我儿媳妇是个啥样的人啊。”
其实郑大娘这几天偷偷的打听过曲萌,都说曲萌是个很有文化的人,不仅懂数学,语文、英语什么的也都懂一点,而且她教孩子很有一套,学校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很喜欢她。不仅如此,这姑娘家里条件还挺好,爹娘也都挺疼她,别看她是个丫头片子,从来不让她往家里寄钱,所以学校里发的工资她都是自己留着,人也很大方,出手阔绰。
像郑大娘这种爱贪小便宜的人,最喜欢这种为人大方的,可一旦郑大娘把曲萌当成自家人,这出手大方就成了缺点。郑大娘都想好了,以后曲萌的工资她都要收到手里,省得曲萌乱花。
郑天虎进了厨屋,连手都没洗,掀开锅盖拿起个窝窝就啃了一口。扭头跟郑大娘说:“你别管她啥样的人,她以后都是你儿媳妇。”
这时候郑大伯从堂屋出来了,一边往厨屋走一边问:“啥时候开饭啊?”他饿得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进门,看到郑天虎都吃起来了,眉毛一竖,一脚踢在郑天虎的腿上:“你小子干啥去了?咋这么晚才回来?”
郑天虎刚发泄完好几回,腿正软呢,被他爹一踢,差点跪在地上,还是郑大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回头怒瞪郑大伯:“你干啥啊!你把虎子踢坏了,他咋给你娶媳妇?”
郑大伯一脸嫌弃:“还娶媳妇呢!你看谁愿意跟他!”别以为他不知道,人家媒婆都不愿意给他说亲的。他嚷嚷;“快开饭,开放!他娘,赶紧的,舀碗!”
“舀碗舀碗!你光知道喊,你就不会动一动自己舀啊?”郑大娘抱怨着,找了碗,来到锅台前拿起勺子舀碗。又说:“谁说咱虎子娶不上媳妇了?我跟你说,过不了多久,咱就有儿媳妇了。”
郑大娘脸上洋溢着喜气。郑大伯惊奇地看她,又看看郑天虎,郑天虎那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真有了?谁家的女孩?”郑大伯也为自己儿子高兴,就算郑天虎再丢他的人,那毕竟也是他儿子,他还得指望儿子传宗接代呢,有了媳妇好啊,有了媳妇很快就能有孙子了。不过……郑大伯忽然皱起眉心,问郑大娘:“你许给人家多少彩礼?咱家可没多少钱!”
郑大娘舀好了三个碗,把碗全都放在锅台上,然后转身去拿吃剩下半碗的咸菜,“咱儿子这回有本事呢,他给自己相中了个知青!人家知青也愿意他。至于彩礼……”她把咸菜端出来,转回身,看了眼郑天虎。
郑天虎眉眼飞扬,理所当然的说:“放心吧,花不了多少彩礼的,就算咱家一分钱彩礼不出,她肯定也得跟我。”都是他的人了,不跟他还能跟谁?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她这一双已经被他穿过的破鞋?反正郑天虎挺自信的。
谁料郑大伯听了眉头没解开,还更皱了:“不要彩礼?你相中哪个知青了?”谁不知道知青都是城里来的,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就算年龄到了人家也更愿意和同样身份的知青结婚,很少有知青愿意嫁给乡下人。这种宁可不要彩礼也要嫁给他这不成器的儿子,这知青不会是哪个死了男人的,或者已经成了双破鞋的知青把?这还没结婚呢就先给他儿子戴了绿帽子,他可不要这种儿媳妇。
郑大娘把碗筷咸菜,还有盛着窝窝的篦子转移到旁边的四方小桌子上,说:“叫曲萌!咱大队小学的老师呢!不是那种作风不正的知青。”和郑大伯一张炕上躺了大半辈子,郑大伯眉毛翘一翘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郑大娘哼了声,觉得老伴儿狗眼看儿低,凭啥她家虎子就不能被有文化有学历能赚钱还长得好看的女孩儿看中?
“人学校里的老师能看上他?”郑大伯震惊了,心说这个曲萌是瞎了吧?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
郑大娘翻了个白眼:“咋就看不上了?吃饭!吃饭!”
一家三口围着四方小桌坐好,郑大伯拿起窝窝筷子,问郑天虎:“你咋让人家曲萌答应嫁给你的?”
郑天虎狼吞虎咽的,嘴里还有食物呢,就张嘴说话了:“她愿意嫁给我不就行了?你们问这么多干啥?”难道还能告诉别人因为他强要了她吗?那这也太丢人了,他可不能说!
郑大伯也就是问问,郑天虎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呗,他才不愿意管郑天虎干了啥事呢,能给他娶回来儿媳妇传宗接代就行,别的他也不指望。
郑大娘更想参与到郑天虎的生活当中去,对郑天虎的事儿也更关心更好奇,自然不满意郑天虎这个回答,抱怨道:“你说你这孩子,跟你爹说说又咋了?家里又没外人。”
反正无论郑大娘咋劝,郑天虎就是不说。一顿饭吃完,郑大娘也没能从郑天虎嘴里抠出半个字眼。
吃完饭还没半个小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郑天虎同志家吗?”
这人说话的方式也和一般乡下人不一样,至少周围人不会喊郑天虎“郑天虎同志”。郑大伯见是来找郑天虎的,就没多关注,连门都没出。郑大娘和郑天虎俩人倒是挺纳闷,郑天虎出了屋,看到院子里站了俩人,黑乎乎的也没看清俩人穿的是啥衣服,直接问:“你们是找我吗?我就是郑天虎。”
郑大娘也跟着出来了,这时候月亮从厚重的云中露了出来,月光照亮了院子里那俩人的穿着,她心里激灵一下,怎么来的是两个公安同志?这个点儿了,这俩公安还上门指名道姓的找郑天虎,不会她家虎子又出啥事了吧?上回公安来她家就是因为她家虎子成了“鬼新郎”。
郑大娘看清了,郑天虎当然也看清楚了,他比郑大娘反应还大,双目瞪圆,一股子寒气顺着尾椎骨往上爬,然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激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不可能吧?是曲萌报警了吗?都被他糟蹋了还四处宣扬,她是不要脸了吗?还是她不想在村里混了?她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嫁给他?她就那么烦他,宁可丢人现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了破鞋也不愿意嫁给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他到底哪里不好了?他对她可是一片真心!他那么喜欢她,甚至愿意帮她回城、帮她上大学!她怎么能这么给脸不要脸?
就那两三秒的时间,郑天虎脑子里闪过了数十个念头,他忽然狠狠握起了拳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等着吧,要真是曲萌告了他,等他有机会,一定要把她干死在床上,看她还敢不敢翻天!
“你是郑天虎同志?那好,你被捕了。”其中一名公安突然拿出来一副手铐,手铐只在郑天虎的眼前一晃,那个公安已经麻利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要把手铐铐到他手上。
看到手铐的那一刻,郑天虎彻底慌了,他条件反射的挣扎:“不不不——”
可他本来就懒,身子骨差,没啥劲儿,今天还给自己干虚了,哪有什么力气能让他挣脱开一个身强体壮的公安?还不是被公安跟抓小鸡子似的控制住,铐上了手铐。
郑大娘也被惊到了,她猛地往前一扑,试图拦住,尖叫:“你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