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哥，”在医务室外，双手染血的卢青看向过来准备套话的杜雁函率先开口，“他是个什么东西？”
杜雁函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卢青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在杜雁函面前，他满眼都是茫然与恐惧，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他竟然伸着自己脏污的手捉住了杜雁函的袖子。
“赵央他不是人是不是？他是个什么东西？杜哥，你是不是被他威……不对，不对，呵呵，瞧我，在想什么呢——”
杜雁函的语气平静极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卢青深呼吸几口，讲了之前在车上看见的情景。
杜雁函听过，心下稍定。
看来从前没接触过赵央死亡消息的人是没有办法获知“世界的真实”的，如他所想，赵央就像个污染源，但污染的力度却并不很大。
只有理当知道的人，意志坚定的人，对真相有所怀疑的人才会在目睹异常时察觉不对。
而剩下的人……
那边史宗派两个人来问赵央的情况，杜雁函抬手止住卢青的话茬。
“为了避嫌，二位还是离医务室远一点吧。”
高个儿的那位眉头一皱就开口怀疑道：“你不会是想做什么手脚吧？告诉你们，里头那个小伙子只是受了轻伤，伤口在哪儿，伤到什么地步，我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轻伤。
看来被改变的只有子弹的杀伤力，希望这种程度的改变不要影响其他同批子弹。
“放心，”杜雁函冷着脸回复，“里面是我的学徒，难道我会在他的伤势上动手脚？”
“谁知道你，”矮个儿嘀咕着，“老婆都说扔就扔了，何况一个刚认识的学徒呢。”
卢青青筋暴起，当场就举起拳头，给了旁边的垃圾桶一个暴击。
看那俩人盯着他关节泛红的拳头愣神，他语气平淡：
“不好意思，看见个苍蝇。”
“你他妈骂……”
“得了，别跟北边的一般见识。”
杜雁函握住卢青的另一只手，咳嗽两下：“都是给人做事，没必要互相为难。”
“呵。”高个儿脸上挂着十足的不屑。
卢青被杜雁函按着暂时闭了嘴，杜雁函对这种浅显的挑衅也没有任何感觉，他抓着卢青的胳膊转了半圈，给俩人让出了去医务室的路。
“就去看看吧。”
赵央躺在警局医务室的床上，前来为他处理伤口的是梅嘉然带来的队员，此时虽然赵央心率正常，但是那枚子弹卡在胸口，如同一颗定时炸弹。
“现在还没有恶化的迹象，但再要耽搁，难免子弹会钻入肺部。”
她脸上挂着对所有人都不满的表情。
“这是精细操作，在这种地方做不了，我也做不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人送到医院？”
两个男人不信，非要进来看看。
“有病吗？本来就不是无菌室了！你们非要把人熬死才行是吗？！”
这叫喊声势浩大，别说是门口这几个人了，连外面的人都听得见。卢青听闻不禁心内夸赞，对，就得是这样，让所有人都听见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果不其然，两个警员听见她这样大吵大嚷，都赶忙退出了医务室的范围。
“行了，好了，就等证人来——哎哟！”
卢青默默缩回了脚，吹了下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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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一个精瘦的文气男人一边进门一边放下公文包，褪下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戴着一双银框眼镜笑着看向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戴着围裙的女人。
“嗯，回来了，晚上吃的什么？”
女人眼稍露出一点风情：“唉，你还没回来，我们母子俩晚上能吃什么啊。”
“喏，刚在公司那边买的。”男人从背后拎出来一袋炸鸡脖子，“晚上加个菜。”
“看你买的东西买的，还买炸的，你看你儿子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呢。”
男人换好了拖鞋，凑过去摸了一把女人的双下巴：“他不吃，你吃。”
女人瞧他一眼，一边去厨房一边往屋子里招呼道：“儿子！出来吃饭了！放桌子，你爹回来了！”
“哦——”
男人摘下眼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揉了揉眼睛，按了按睛明穴，那边伸出手来接住了乳燕投林般飞来的小姑娘。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女孩儿在父亲的腿上滚了一圈，口齿不甚清晰地咯咯笑了两声：“没有哦，今天鹏鹏他送了我一朵小红花，但是老师说不可以送，不要算在记分里。”
“……哦，”男人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老师不让我去打枪，所以我就和鹏鹏换了衣服，大家都不知道今天是我打的枪，嘻嘻，是鹏鹏打鸟被老师抓走了。”
男人抓住女孩儿两个胳膊把她放在眼前，严厉地看着女儿的双眼：“你今天打了鸟？”
“唔……唔，没有。”
“真的？”
“没有。”女孩儿的眼珠转了转，这回的谎话说得非常顺溜。
“真的没有？”
“没有哦，是鹏鹏今天拿了枪不乖去打鸟，我又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包庇他，我做得对吧爸爸？”
“……”
“干什么呢？还不去放桌子？别带着你儿子不干正事，快来帮我端盘子！”
男人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回应妻子道：“来了！”
一桌六菜两汤，分量都不大。
男人照顾着女儿吃饭，女人对此却非常不满：“你儿子都多大了，还喂他吃，你就溺爱孩子吧。”
小女孩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抬头看向自己父亲没有做声。
男人只是微微笑了下。
“没办法，见的少嘛，看见就忍不住要亲力亲为。”
“行了，别贫了，吃饭吧。”
客厅的灯光温暖，地毯柔软。
男人喝了一口热汤，目光落在墙上的儿童画上，脸色逐渐冷漠起来。
“对了，今天有人找上来吗？”
“没有，妈妈今天只取了个快递。”
“对，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回头试试。”
“好，”男人放下心来，“吃完饭我就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