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央此刻气色逐渐红润，毒物化验报告还暂时出不来，所以杜雁函小小打岔就让他失去了去医院洗胃的机会，转而留在原地参与案件调查。
“这位是我的学徒，”杜雁函如是介绍道，“他身体壮得像头牛，等事情结束再去医院检查就行。”
众人都点头，他们对这个人的崇拜已经到无视受害人需求的地步。
其中唯独沈经内心感慨：做杜警探的下属或学徒还真是个不容易的差事。
于是经过一番排查与指认，最终嫌疑被放在了三个人身上，名为夏耀的警员赫然在列。
而除了被剧透过的赵央以外，其余人的怀疑则都放在了一个穿着与警服极其相似的制服的社工身上。
社工名叫佘珙，按理来说，今天他该在社区里挂横幅。
早上8:00，他就已经签字取走了写着“今天乱扔烟头，明天大难临头”的横幅，之所以这横幅在警局而不在社区委员会是因为佘珙早上要上补习班，社区10:00才开门，工作人员就将横幅寄放给了今天在局里值班的自家亲戚。
他受怀疑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社区服务报告已经签好字盖好章，大家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中午出现在警局食堂，而他本人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紧张得不停啃指甲。
二位警员的另一个名叫姜华，他倒是正常作息，只是坐的位置实在离案发地太近。夏耀正是与他同桌，不过两人并没有什么私交，只是人多时碰巧坐在了一起。
姜华鼻炎有些反复，讲着话会不自觉抹抹鼻头，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饭吃的如此之慢。
而真凶夏耀……
这家伙实在是过于阳光开朗了。
在赵央依然假装腹痛在旁边坐着听初步调查时，夏耀就和石海聊到了一起，两个人似乎在聊最近热播的电影，从石海那时不时点头的样子就能看得出两个人聊的实在是投缘。
这个世界有独特的人文精神，像他这样表现得全然不顾刚刚发生了案件的样子反而被认为是低危险性，因为他们至少看起来情绪稳定。
情绪稳定对这里的公职人员来说太重要了，谁也不会希望前一天还一起打击罪犯的同事第二天突然意识到了“世界的黑暗”转变阵营。
夏耀称自己有文书工作要处理所以才来得比较晚，这个说法也被他的同组证实。
赵央上下打量着夏警官，他制服板正，领口袖口处几乎没什么褶皱，身上各处都显得十分干净，还隐隐透着一股松木香。
那个口袋完全不像装过苹果的样子。
要说把毒苹果放在托盘里，最有可能的还是佘珙，他毕竟背着个电脑包，无论藏什么都很方便。
“怎么，你觉得是谁？”
听到这细声细语，赵央伸出手指，悄悄指向夏耀。
“是他。”
“这么笃定，看来是作弊。”
“……作弊怎么了，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别那么敏感，办案不是游戏，如果作弊得到的答案百分百正确那就更好，”说完，杜雁函扯了扯手上的手套，“只是还需要证据说话。”
已知结果推过程其实也并不很简单，特别是赵央。完全不知道对方的作案动机，究竟是无差别的报复社会还是针对某个人的蓄意谋杀？
假如是谋杀，死者原本该是谁呢？会是沈经吗？
经过这短暂时间的接触，赵央可以肯定沈经是他所见难得的老实人、好心人，他真的会得罪什么人吗？
毕竟他看起来也不太聪明，不像会因为破获大案要案被报复的样子。
如果不是沈经，那就有可能是后厨的人，会有谁喜欢吃食堂剩下的水果吗？
赵央站起来，他捂着肚子扶着墙，不自觉已经绕场一周。
食堂的垃圾桶是扁圆形的，虽然很大但是很浅，收拾来的脏东西和泔水混在一起，旁边的盆栽都被这股酸臭味熏得有些发黄……
等等。
赵央蹲下，在盆栽的底部发现了少许溅出来的脏污，宽厚的叶片上更是重灾区。
并不是整株盆栽都枯萎了，而是粘着呕吐物的那部分变得发黄。
植物这么短时间就能“毒发”了？
赵央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苹果表面的溃烂来源于除虫灵强烈的毒性，并非他一开始怀疑的那是被刻意摆上来的烂苹果。
犯人根本不需要躲避人群，他只需要在袖子里藏个喷雾瓶就能在任何一次打饭或回收餐盘时完成下毒！
没有任何一个警员进来报告在外面的垃圾桶或什么地方找到了这样的物品，那也就意味着毒物还可能在夏耀的身上。
但他是怎么躲过第一轮搜身的呢？
“既然查不出什么，这应该就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吧，”姜华最先有些不耐烦，“又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耽误我下午的工作怎么办？”
赵央无奈叹气，怎么真凶不急，陪跑的却一个比一个沉不住气？
这不是紧着把怀疑往自己身上引吗？
见杜雁函也站在托盘旁边胸有成竹向他这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赵央忍不住咳嗽两声。
“真是抱歉各位，”赵央的声音还有些伪装起来的虚弱，“这的确是一起谋杀案。”
姜华眉头紧锁，看起来要不是杜雁函声称自己是他的学徒，这人能直接拿自己当下酒菜。
赵央也不磨蹭，抬起手掌指向夏耀：“真凶就是这位夏警官。”
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怎么会是夏警官呢？他又不认识你！”有认识夏耀的围观群众发出质疑。
“因为本来他想下毒的对象并不是我，”赵央转动身体，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而是沈警官。”
这下在场的人更是议论纷纷了。
而夏耀更是有种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他出言警告道：“就算是杜警探的学徒，也不能胡乱判案啊。”
“是不是胡乱判案，待会儿自然能分辨，夏先生还是把身上不该有的东西先藏好吧。”
赵央只是出言试探，结果命中要害。
夏耀右手手指下意识抖了下，为了掩饰又双臂环抱胸前：“别再讲笑话了，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