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十三洲,四洲属魔道,八州分派别,一洲为禁区。
大千世界,广袤无边,天上星河,四海游龙,十三洲风起云涌,争斗不休,魔道九宫十殿妖魔鬼怪皆朝拜魔尊,听候七杀宫主号令,正道三宗八派,清危真人言出法随,人族大楚为皇,四海龙族沈君为主。
自七百年前,正魔两道在那场魔劫中皆损失惨重,玄门群仙陨落,魔门魔君遭劫,而佛门,早在很久之前就近乎灭门,无力参战,神道亦是在早早在魔道开劫之时最先惨遭毒手,众多神灵被一一屠戮,治下子民惨不忍睹。
那场魔劫后,沧澜界百废待兴,正魔两道各自舔舐伤口,冲突也极力压制,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各自的势力蓬勃发展之下,冲突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所有观望的人都明白,此刻的局势一触即发,七百年间的一切恩怨情仇都要在这场战争中爆发出来。
而此刻在这所有有识之士各自为自己在混战中幸存或是赢得最终奖励而拼尽全力增加砝码之时,被所有势力皆视为禁区的尽洲百里之外的一处海岛上,却出现一个人影。
这人影真的仿佛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仿佛是飘渺烟雾凝聚出的一个幻影,是一个披着斗篷将自己全身和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个下巴的人影。
“爱是贪欲的起始,是祸根的源头,是自欺欺人,是一叶障目,是所有人为自己肮脏欲望披上正义合理外衣的借口,时至如今,我依旧如此认为。”
那声音空灵而梦幻。
“但是如果是您,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那也的确并非是一无是处的玩意儿。”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感叹。
“只可惜——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拥有这样弱点的您,不知是否还是那个毫无破绽的最强者呢?”
他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恶意,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闲话而已,他轻轻笑起来,声音恍若空谷琴音,明澈清幽。
他隔着斗篷凝望着尽洲的方向,鲜艳地仿佛涂抹鲜血的红唇勾起一抹微笑,那是一个已经胜券在握一般,笃定的微笑。
在他目光所触及的尽洲,那里常年累月地笼罩在仿佛毁天灭地一般的场景中,整个尽洲纵横数千万里,尽皆被笼罩在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中,哪怕三千年岁月荏苒下依旧狂风呼啸,雷霆阵阵,整整一洲每一寸土地上都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这就是尽洲。
生命的禁区。
黑袍人影身影飘渺,下半身更是一团和斗篷混在一起的烟雾,他仿佛烟雾一样向着尽洲的方向飘去,却越是接近尽洲,他那原本飘渺不定的身影越发透明,仿佛烟雾散入无垠虚空中,就要随风飘散。
他轻叹了口气
“哪怕已经过去三千年,您无意留下的力量依旧如此强大,如此——排外,让我无法踏入尽洲一步啊。”
不过仅仅一瞬,他又挂上那自信的微笑。
“您难道不知道,越是埋藏深处的秘密,越是带着诱惑人心的力量,也越是值得人们前赴后继地探寻吗。”
“真希望能真的看一看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啊。”
他已经近乎融入空气,身影淡的几乎看不出来,却依旧执着地看向尽洲的方向,隔着兜帽,无法看清他的目光究竟是执着,还是不甘,亦或者是怨恨。
——
魔域围绕魔都明日天四散而立,魔道九宫错落环绕明日天四周,如同星辰环绕大日,将明日天拱卫其中,这里常年累月如同炼狱,是无数恶魔恶鬼群聚的场所,是这世间最为黑暗的地狱。
但是依旧有人,哪怕在这个肮脏暴乱的地方依旧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银发及腰的高大男人身穿一袭黑衣,背着一把长刀,他面容刀刻斧凿一般棱角分明,浑身上下透露出孤傲的冷意和锋利到极点的刀意。
他踏步而来,那些往常在明日天外围放辟邪侈恣行无忌的魔修各个安静如鸡,默默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祈求着这个杀神不会看到自己。
魔道下行上效之风由来已久,魔尊肆意妄为喜怒无常,其他的宫主也有样学样。
魔道功法风气导致了他们只能用暴压手段解决问题,一个个肆无忌惮残暴无比,于是一言不合或者突然心情不好就杀人的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拿折磨人发展成一种爱好,上上下下全部心智扭曲,手段惨无人道,一个个都是超级精神病,反社会分子。
其中七杀宫作为魔道第一宫,却没有那些喜欢折磨人,拿痛苦取乐的魔修风气,他们习惯干脆利落地一刀杀之。
只是杀的有点多,七,意味三亲四戚,七杀,意味世人皆可杀,无论三亲四戚,内外之人,皆可杀之!
七杀宫魔修如同正道剑修,战力超高,心念超绝,天地万物皆可杀。
而七杀宫主更是魔道实质上的领袖,魔尊之下第一人,天下少有他一刀杀不了的人,只是他平时却很少出手。
可能是被清危真人堵习惯了吧。
打不过是真打不过。
但是在魔域,他照样可以肆意屠杀,看不顺眼一刀劈下,无惧任何因果纠葛!
哪怕是明日天城外,只要不是内城,他照样敢大开杀戒。
所以众位魔修同样畏之如虎。
此刻,这位宫主踏步而来,步伐矫健,他带着刀锋的目光扫过整个明日天城外。
明日天热闹非凡,白天的城池堪称世外桃源,繁华之乡,浮屠宫更是华美庄严,天府奇景,但是明日天城外却比其他地方都要险恶枯败,典型的穷山恶水之地。
这里连空气中都充斥着魔气,仙道中人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待久了不是枯竭而亡,就是被侵蚀的面目全非。
七杀宫主一双漆黑如点星的眼眸中倒映出城外方圆万里的景象,追根溯源查看一切蛛丝马迹,却依旧徒劳无功,他眉头皱起,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丝丝缕缕的杀意牵引着四周的魔气一点点汇聚起来,本就昏暗的天空更是浓墨重彩,翻腾不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只等下一刻就会有雷霆轰然落下!
蜷缩起来如同老鼠一样的魔修们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不由得瑟瑟发抖。
突然,七杀宫主仿佛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他紧握的拳头放下,弥漫空气中的杀意悄无声息地散去,凝聚的乌云瞬间散开,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仿佛暴怒的魔君杀意引动天地异象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七杀宫主背着刀,平静地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他离开许久之后,依旧没有魔修敢从藏身之所出来看一眼,直到百年朝见彻底落幕,众多宫主们携门人弟子走了个干净,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终于走了啊。”
一个返虚境界的魔修从他那不足十平米的货真价实小蜗居走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还是收拾收拾回合阳洲吧,这里的确有机缘,却也有大危险啊。”
魔都附近果然危险,他正是想要更进一步,却苦于没有关系才敢来魔都碰碰运气,但是明日天诡异惊险,入夜更是有群魔万鬼乱舞,他只敢在城外和一些同样不敢入城的魔修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菜鸡互啄打的火热。
此刻才知道,原来离魔都越近,危险也就更近,他原来的合阳洲虽然离玄门更近,离庆华宗那群牛鼻子更近,但是起码没有魔君一言不合就要血洗大地,玄门弟子也没有这边的魔修难对付。
他看了看自己眼前只有十平米大小的简陋小洞窟,想了想自己在合阳洲的豪华洞府,仆从美妾,只感觉自己不惜放弃一切也要突破修为的意志也动摇了几分。
不是出自九宫十殿的魔修想要出头实在是难如登天,他不过有几分天赋机缘,却在近些年不得寸进,才想要来魔都附近碰碰运气,更是抱着让九宫宫主看上眼,收入门墙的宏愿才连九宫朝拜也不想离开,但不料打拼多年,修为没提上去,魔心动摇了起来。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就此放弃太过可惜了。
他在他那小居室内摆上香烛供案,插上三注清香,跪拜起来。
他在心里默默念到:求尊上保我今年能突破返虚后期,成就大乘。
——
“阿嚏——”
齐光突然感觉鼻子一痒,下一刻立即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
“谁在念叨我?”
他随口嘟囔一句就不以为意。
全天下念叨他,想要将他剥皮拆骨五马分尸的都不知道多少人,甚至不少人一天三顿求神拜佛顿顿不落,一拜就是几百年,上千年。
如果这是个西幻信仰神世界,那么众人心念早就拜出一尊信仰神,还是复仇惩恶的神明。
齐光一穿越进这个世界,就关闭了魔尊本人的神通,无他,每当看见一朵花都能事无巨细地从这朵花的上百代祖宗开始了解,无论它一开始的模样还是岁月变迁中的转变,还是它每分每秒的变化都一股脑塞进脑子,事无巨细,思维一发散更是直接追溯到世界上第一朵花的来历了。
简直全知。
捂着并没有肉体疼痛,却精神抽疼的额头,齐光充分表现出逼急了的人潜力是无限的。
他无师自通迅速封印了这个神通,只留下恍若超直感的本能。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失去仿佛天道的全知视角,却保留下自己的意识,将全知视角转换为潜意识,但是齐光发现这样还是不行,自己心念一动的次数实在太多,他就又来了一层封印,把不重要的东西通通屏蔽,只有涉及自身安危时才能感应到。
【但是依旧不够。】
【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
重温九年义务教育,齐光身体精力充沛,精神萎靡不振。
他一步一步挪动似地,慢慢挪进了自己的那间小木屋。
然后,他打开了窗户,此时月上中天,清辉撒遍,他沐浴在月辉中,解开了腰封。
感觉到覆盖整座小寒山如同风雨草木一般自然的神念瞬间收敛,他身上的衣服瞬间消融,长发披散下来,他脱下那件华美的外衣,完美无暇的身体赤裸地暴露在月光下。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间,然后变成了一种出奇的平静超然,目光中不再有普通人对修仙界的好奇,憧憬,向往,而是一种万古黑夜皆融入其中的深沉。
他自然地袒露身躯,这具成年男性的躯体如同他的面容给世人带来的奇艺感官一样,有一种超乎自然的美,无论男女皆沉沦,无论仙魔皆膜拜,这样的美已经不是单纯的外在躯体所能拥有,而是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近乎魔,近乎道。
他对着月华伸出手,五指虚握,与此同时他额头闪过一丝红光,瞬间在额间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图案,他的手切切实实握住了一束月光,然后在指尖揉捏成一粒花生大小的光丸,他注视了一会,突然把这粒光丸吞下了。
额上的花纹一瞬间亮起来,他的身躯在那一瞬间突兀地虚化一瞬,又转瞬凝实,额间的花纹在他身体凝实后又瞬间消失。
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高悬天际的明月,半晌后,轻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