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孤城后来告诉我,其实他胆子很大,但是他惧怕虚无缥缈而来的恐惧或者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按照他的说法,这不是吓人,是颠覆他的世界观。
我说:“这绝对不是鬼。世上有没有鬼不好说,一下子在荒山野岭凑出来和你们队伍人数和模样都相仿的四十来人,不是鬼,你觉得可能吗?这明显是预谋的。他们看样子要拔营移动,先不管眼下的情况,我们目前应该只有两种选择了。”
“哪两种选择?”
“一,想方设法走出森林,出去报警……不对,是报告军区,这伙人肯定警察来了也是送命,只能大规模部队过来处理。还得找得到他们,而且人家信不信都两说,咱们都没证据。二是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杀人越货想做什么,找到证据报告才有人信。不过这两点都有问题。如果直接出去的话,就算人家信我们,这篇原始森林那么大,弄几个营都未必能找到他们。那就是白搭。二是跟着走,风险太大。对方人数众多,武器齐全装备精良素质显然比咱俩高多了,稍不留神就被灭口了,到时候连人证也消失了。如果能跟踪目标最后明白他们想做什么,再报告政府,才能在关键点上阻止他们的行为。”
“什么叫关键点上阻止他们的行为?”王孤城问我。
我挠挠头,解释道:“咱们对这帮人的目的一无所知,所以就算是抓到他们,可能政府能撬开他们的嘴,但也有可能他们被全灭或者自杀。那就没办法从源头上明白并切断这个事的联系。这和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基本接近。得一劳永逸得解决他们。只阻止起这么一支鬼队伍的势力,我觉得对方不会因为损失一点人儿放弃。”
王孤城听完沉默半晌,最后表示赞同我的意见。可能从人性上看,只要有点好奇心的人都想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俩在这问题上一拍即合,其实也是形势所迫,对方已经收拾完行装,出发了。我就是奇怪他们居然人数和人物和原来的队伍基本吻合,而很多装备似乎多准备了,只能丢在原地,除了几个还是穿着战术服装的人负责用防水布覆盖留在营地物资后消失在另一个方向。其他人按照王小胖的说法是继续沿着他们队伍本来想去的方向。我和他确认原来的宿营地已经走光了人之后,才蹑手蹑脚潜行过去。最终发现这地方空无一人,赶紧掀开防水布,从箱子里寻找需要补充和携带的装备。
王小胖可能还有点惦记勘探任务,挎着一把95突击步枪,提了一只硕大的金属箱子,我问他里面都是什么。他说就是个瑞利波探测仪,自己比较熟悉的仪器。我说,你是不是脑回路出问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携带生存必需品和野外求生工具,你的任务性质也从原本的物探转向了跟踪,你拿那么沉的玩意干嘛?
他呵呵一乐扔了手里的金属箱,把整整几箱北戴河产的军用压缩干粮和罐头提着就走。我无奈地摇摇头,从各处挑选了些必需品又塞了一个袋子,补充满了自己的背包,跨上枪,急急地追赶王孤城的脚步。
对于跟踪我可是门外汉,本想回忆下电视剧中的跟踪场景,到底该离对方多远比较安全,还考虑一下森林的特殊场景。王孤城对此嗤之以鼻,说他在新疆,如果在林子或沙漠里追踪,哪有我这么紧紧跟着的。只要保持一段距离,从对方的足迹、花草树木的损坏痕迹、生火做饭的灰烬等状况,差不多就不会丢失方向。什么时候要近距离观察,才需要贴上去看一看对方。
既然他自告奋勇,我也适合当个默默的配合者。对方似乎到不介意被人发现,每到吃饭时间,便搭灶做饭,升起袅袅翠烟,而我们两人为了防止对方发现,只能吃点罐头和压缩饼干,喝点纯净水。到了夜晚,我和王孤城轮流睡觉,就算生火也只能在找到一处山洞才行。这样便跟踪了两天,从一开始携带很多装备十分吃力,到逐渐适应这个过程,再到包裹逐渐变轻,我又有点担忧他们到底要去的地方是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地方。但是这种担忧又不能表现在脸上。这一点王孤城比我要好,他兢兢业业地通过观察痕迹和嗅觉判断对方的方向,还得不时对我们所谓的位置定位,记录在笔记本中。偶尔他写日记的时候,我还瞟过一眼,好像他也把那件骇人听闻的惨案写了进去。不知道我俩能不能最终把消息带回去。我看看自己手上的步枪,只有一个弹匣的子弹,也不知关键时刻能不能起点作用。
第三天,涉水渡过几条浅溪的之后,我们发现了一大块应该是人为修建的建筑遗迹。说是建筑,其实可能就是东北常见的就地取材的木板房子,可惜也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早就烂成了木头渣,不仅长满了植物,还成了有些小动物的巢穴。当我俩又以为今天的跟踪又要增加一天的时候,他们居然停住了脚步。为什么使用居然一词,因为我俩用原始的方式愣愣地跟着他们行动和炊事的痕迹朝前走。王小胖说这种判断虽然不难,只是我们要离远点,就需要每隔一段重新确定一下是否跟错,这样也容易出现误判之后再回头重新寻找,我俩不知道对方已经不走了,于是就直接接近了对方。直到差点出现在他们眼前,赶紧停止。
就在我俩诧异了片刻后,他们居然在眼前的悬崖前消失了。我俩也不知道是否有诈,等待片刻后我俩匆匆跑上去,在勘查了周围的草甸和土壤后,终于在一处发现一个垂直向下的洞口。从洞口望下去一片漆黑,但是居然还能感受到有风流动,那就说明这里下面的空气至少是安全的。王孤城说,这地方被扒开的痕迹很奇怪,应该是不久前又扒开过,所以死掉了一片草,然后又被覆盖上去了。现在又重新被人弄开。我走进一瞧,还真有防护网的痕迹。
我犹豫了一下,显然这个发现又让我沦入阴谋论里,我环顾四周在考虑当下的情况。假若他们这些人都下到洞中,那么洞口就应该保留着敞开的模样。假若有人善后,也不至于处理的如此隐蔽,负责善后的人又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他们还有其他能够入洞的路线,那又何必从这里下去。我踱步围着洞口转却被人一巴掌拍了肩膀,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王孤城道:“关二哥,你还想什么呢?追啊!”
我心道也是,这样想下去还不如直接下去看个究竟。就我和王孤城两个人,也不能再分出一个人在地表留守,索性和他整理好装备,将登山绳摆弄好,另一头拴在一株三人合抱都未必成功的古树上,缓缓降了下去。
王小胖比我急,等我缓缓脚踏实地后,发现这家伙已经打开手电四处观察了。
“关二哥,这是个溶洞。这么大的溶洞我还以为只有在南方才有呢。这儿可是半永冻土的地带。这溶洞发育成现在这个模样,恐怕得有千万年以上了。”
我闻言道:“打住!你要么叫我关哥,要么咱俩平辈论,你叫我姓名关若飞。这关二哥是从何论起?”
王孤山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道:“姓关的不都是关二哥吗?”
“姓张的是不是都要脸黑一点,姓王的是不是都该是个胖子?”我道。他耸了耸肩膀,没回答我这句话。不过关二哥这个称呼似乎再也改不过来了。他用他的小斧头在岩石上锤锤凿凿,还敲下几块在灯下观察一番。我走上去说道:“你确定这叮叮咚咚的声音不会让前面那帮歹徒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