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诣离开时,在路上正巧碰到苏月儿端着一盘酥糕而来。苏月儿见了心上人又是羞涩又是欢喜,正欲开口呼喊时,项诣却是低着头拱手道了句“苏姑娘”之后,便头也不回走了。
简单平淡一句话,其中冷落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苏月儿望着项诣突然陌生的背影,以为项诣有了新欢,彻底绷不住哭成了个泪人,楚楚可怜。
正抹泪间,傅其迎面而来,以为苏月儿是喜极而泣,拱手笑道:“恭喜了,贺喜了,过几日可不要忘了请我傅某人呀。”
苏月儿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了,别过头去擦干眼泪后,欲问傅其何意时,傅其也已经走远了。
当苏月儿端着酥糕回到白起屋中后,白起并未提起此事,只是先让苏月儿先回家了。苏月儿此时正失魂落魄没个依靠,放下酥糕也就走了。
次日一大早,苏家门前车马停靠,红箱红布满满两大车。苏月儿梳洗好正欲去侍奉白起时,苏母喜道:“月儿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好好养养精神。”
苏月儿见母亲容光焕发,惊讶问:“娘亲何事如此欢喜?外面又如何这般杂闹?”
苏母一愣道:“怎么?白起将军没对你说?”
苏月儿惊讶道:“说什么?白将军能下床了?来过了?”
苏母笑道:“不是不是,白起将军没来,六皇子亲自来的,聘礼也下了。”
苏月儿喜道:“聘礼?项郎果真来下聘礼了?”
苏母不喜道:“什么项郎!以后万不可这般叫了。”又笑道:“是白将军托六皇子来下的聘礼,我女儿日后可要成金凤凰了。”
苏月儿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昨日项诣为何那般冷漠了,一下哭成个泪人道:“谁愿意嫁谁嫁,女儿是死也不嫁的,女儿心里只有项郎。”说着,便倒头上床不断抹泪,任苏母如何呼喊也是不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白起将军能看上你,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这几日,你好好反省反省,忘掉那穷酸秀才!”苏母气得吼了句,命丫鬟守住门窗后,便往前堂去了。
苏母一番话,惹得苏月儿哭得更加悲痛欲绝之间,苏家门前锣鼓更喜庆了,鞭炮彻响,围了一大群人,一下便将近日凌水寨丧子亡父的氛围冲淡不少。对此,有知情的,有不知情的,人议论开来。
“呦!项家沟那穷秀才阔绰了?这聘礼都下了两大车。你看这架势,连马都有三匹,了不得了!”
“什么啊,那项诣哪有这般钱财,哪能请得动六皇子,听说是六皇子来为白起将军来下聘礼。”
“哎?不对啊,苏月儿不是跟项家沟项秀才打得火热,怎么转眼间又成白将军来下聘礼了。”
“苏家攀上高枝了呗,听说白将军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都是苏月儿忙前忙后,一步不离地照顾。”
“也是,我要是女的,我也嫁白将军,傻子才嫁那穷秀才!”
人群中有两书生,素来与项诣交好,听此,对视一眼后,匆忙向项家沟去寻项诣。待寻着项诣时,项诣已然醉倒在床上,形容消沉。一人喊道:“项兄!项兄!”
项诣昏沉醒来时,见是交心好友,醉醺醺道:“管兄封兄若是有诗词让在下品鉴,过几日再谈,今日怕是不行了。”
封书生急道:“什么诗词啊!项兄难道不知道月儿姑娘马上就要嫁给白起了?聘礼都下了!”
一句话直接击中项诣心痛之处,项诣猛然坐起,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月儿怎么会嫁给白起!”
管书生道:“是啊,项兄与苏姑娘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苏姑娘肯定不是那样的人,项兄快去劝劝吧。”
项诣好似又傻了般,自嘲道:“去什么?去了又有什么用,人家白起是英雄,我项诣算个什么东西,一没钱二没势三又没个贵亲权友,去了有什么用。”说着,便又倒头侧身睡了。
管封二书生也是家道萧条,听这话只觉面如火烧,也是无可奈何,道了句“珍重”后,便也去了。
二书生去后,项诣睁开眼,再也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苏家闺房内那个含泪心焦,项家沟破房内这个又失魂落魄。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可这命运啊,有时就是好捉弄有情人。
三日后,苏月儿见项诣始终没有来,在一帮亲戚的劝解下也认了命,如行尸走肉般被拉下床,坐在梳妆台前,穿红抹粉事先打扮起来。而项家沟破房内,项诣因偷偷去凌水寨瞅过一眼,见苏家大门前红灯结彩,更觉伤透了心,也是认了命,更加大肆酗酒苦饮起来,床前的酒坛摞得都有半人高了。
又是两日,凌水寨大殿中高朋满座,喜气洋洋。头戴红盖头的苏月儿身段窈窕,惹人注目,让人频频回顾。主婚人尚跃一身黑衫更添威严,于大殿之中与众人寒暄。
许久,殿中众人茶都饮了几轮,却一直不见正主,仅有新娘子伫立正中。
“唉,我说咱白将军训兵那是谁也比不上的,莫非真是头一回大婚,害羞得不敢出门了?”大胖子封十勇一句话,博得哄堂大笑。
“对啊!对啊!”
“主公,白将军怎么还不露头,怎么能让新娘子苦等这么久。”
尚跃笑道:“诸位勿急,白将军马上就来。”
半刻钟后,殿中众人果见白起虎步而来,不过那身上衣衫却不是大红,而是血衣,不是正经新郎官的打扮。众人疑惑不已,有人低声议论道:“听说白将军的魂兵屠仙骑就是血衣血甲,莫非白将军钟爱血色,因此才穿血衣吧。”
苏月儿父母见此,隐隐觉得不对,大觉不祥,心中虽不喜,可却不敢当场发作。直至白起果真站到了苏月儿身旁,苏父苏母方才略略安下心来。
“白起来晚了,诸位久等了。”白起向殿中众人拱了一回手。
尚跃与白起对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喜道:“今日大喜,本皇子有幸主婚,诸位见证。所谓姻缘天定,佳人成双,龙凤和鸣,百世齐昌。白起将军俊才英杰,用兵无双。苏月儿淑贤德惠,持家有方。故此···”
“我不同意!”
众人正满眼期待,听尚跃致婚词时,大殿外忽有一道吼声响起,打破喜庆。
听此,苏父苏母还未起身训斥,傅其却已听出来人是谁,起身喝道:“甲士何在!将来人叉出去!”
众人看去,见是一落魄书生,胡须拉碴,满面醉态,紧握双拳向殿中而来,一个矮身躲过甲士擒拿后,跑到苏月儿身前,握住苏月儿双手道:“月儿,你不能嫁给他,我不能没有你。”
“放肆!”“项诣你找死!”
封三勇封七勇二兄弟顿时大怒,浑身魂力暴走,正欲上前捉拿项诣时,却被白起以目光止住。二兄弟不解,看向尚跃。尚跃示意二兄弟坐下。
苏月儿见是项诣不畏生死而来,一把扯下盖头后,早已已哭成了泪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抵在秀颈前,向着苏父苏母泣道:“爹!娘!女儿不孝,女儿心里只有项郎,绝不会嫁与他人的。”
傅其见自己一心筹划的喜事将要泡汤,怒要上前时,傅多拉住道:“三弟勿要强求,人新娘子剪刀都随身带着,早准备撒血当场了。”傅其听此,唉声叹气,苦饮一杯。
白起冷笑道:“你项诣倒也是个男子汉,可即便来了又有何用,大礼已开始,你又能如何?”
苏父则不管苏月儿如何痛哭,气得持着拐杖指向项诣道:“你项秀才死了这条心吧,我苏老五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无能废物!”
项诣既然来了,就心中已有决心,听苏父这话,没有再垂头丧气,而是吼道:“西河终有东流日,秀才岂能一世穷!我项诣在此对天发誓,日后必成一番作为,八抬大轿将月儿娶进家门。”
“好一个西河终有东流日!不知项秀才待将如何首跃龙门?”白起一身血衣竟突然褪去,化作了一身黑衫。
此时,众人方明白过来,原来那血衣乃白起魂力所染,只不过迎着烛光,一时不好辨看而已。
傅其身旁的麻太公笑道:“看来,咱们这个白将军也本就无娶夫人的打算。”傅其一愣,手中酒杯滑落,只觉做了错事。
项诣早抱了誓死的决心,听白起一问,想也没想,向尚跃拱了拱手道:“倘若六皇子愿给秀才一个机会,只需一千兵马,伏安城拱手奉上!”
“哈哈!这秀才吃了多少酒,就是给他一万人,他能打下伏安吗?”大胖子封十勇对着身边人笑道。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尚跃竟果断同意了,而且是笑着同意的。可苏父听后,气得血压飙升,起身道:“六皇子见谅,苏老五身体偶感不适,请先告退。”苏月儿见父亲如此,心中更觉愧疚,哭得更伤心了。
白起笑了笑,喊住苏老五道:“苏兄,月儿照顾我这几日,我见其甚是灵慧,有心将其收为义女,未知尊意如何?”
苏母听了,哪还有一丝气意,喜上眉梢,忙替惊愕中的苏老五道:“愿意,愿意,月儿能得将军为父,是月儿的福气。”
苏老五也笑道:“将军哪里话,是我苏家高攀了。”又对项诣道:“可要嫁给这穷秀才,拿出真本事来再说,而不是空口说大话。”
尚跃笑道:“说得极是。”
话说到此,有人早已回过味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白起和尚跃商量好的。
傅其知此,赶忙上前自圆其说道:“项秀才学问高见识广,今日白将军得了义女,不如好事成双,且完婚吧。”
众人听此,都替傅其大感尴尬。
苏月儿自然无半分不愿,可人苏父苏老五执意不同意。然而如此大费周折谋划,尚跃岂能放苏月儿就这样离去,在白起和尚跃左敲右击威逼利诱之下,苏老五也是不敢不从,项诣与苏月儿当场就拜了天地,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