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喻之迟疑的目光落在商陆面容上,确定他喊的就是自己后,心想施晏温这是什么破隐藏法术,连个人都藏不住。
她走到商陆对面坐下,正在整理自己的裙摆,就听商陆问道:“我的新身体,好看吗?”
“......”
就像在和一位老友聊起自己新换的衣服,他语气轻快且充满期待。
俞喻之敢说不好看吗?
她莞尔颔首,“很不错。”
心中却毛骨悚然,有病吗把人家尸体当衣服还笑得这么开心。
商陆随之一笑,语气就像常去家里吃饭的邻家哥哥,问:“你夫君没跟来啊?”
俞喻之余光看着施晏温,像根冰柱子似的杵在窗边院落里,阳光照着他垂落身前乌黑如瀑的发,眼睫轻垂,察觉俞喻之视线又抬睑看了过来,黝黑的眸色中平添几分明艳日光。
“他...挺忙的。”
商陆似笑非笑又道:“他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过来?”
俞喻之虽第一眼没看出他是谁,不过看到方帕上那条游蛇时,她恍悟其与坟冢镜子里钻出的银丝气息一致,才感确定他是哭横。
施晏温就在身边,俞喻之断然不会丧命。
可不代表她不会受伤,保不齐哭横发火,用银丝成扇给自己一巴掌,那也是不好说的。
俞喻之用套近乎的语气回话:“哭横兄想托我找那朵花,自然...”
她发觉他变了脸色,渐渐凝住表情住了嘴。
他像是不喜听到哭横这个名字,冷着语气咬文嚼字强调:“我叫商陆。”
这么讲究,换个身体还换个名字。
她笑眼盈盈,接话:“上路兄...”
一时嘴瓢,俞喻之又一次表情凝住。
上路这两个字似乎不太吉利,但她转念想想,他都是只鬼了,还谈什么吉不吉利。
“商陆兄——”
俞喻之面不改色,坚持不懈地把刚刚准备的话语说完,开了个头就被有些不耐烦的商陆打断:“两日后前去千柩灵虚,你可有准备?”
虽然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四个字,可俞喻之还是陌生。
本着好奇心,她问:“千柩灵虚是什么?”
商陆闻言勾唇笑,问:“你夫君都派人来跟我说了,怎么没同你讲啊?”
“......”
明知商陆这话是在试探她跟施晏温之间的关系,可俞喻之还是硬生生听出一丝挑拨离间的意味,俨然话本上那种小三挑拨男子与正妻关系的桥段,听得她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话。
俞喻之故作若有所思,其实脑袋空空,避开话题问道:“棺葬花在千柩灵虚?”
商陆只是淡漠一笑,默声肯定了某种答案。
“那你之前怎么挟持我去坟冢找?”
商陆挑眉,神情从容淡然,道:“找错地了。”
“......”
他补了句:“人都会有判断失误的地方。”
俞喻之上下扫他一眼,你也不是人啊。
“鬼也会。”
“......”
他话声落,外头响起器皿摔落清脆一声响,随之便是成片的哭喊声。
方褚,去了。
施晏温忽然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俞喻之不知他去干嘛,目光仍旧盯着隔壁院落上方的天光。
她起初想为方褚祈福,后来想起祈福图腾半月才可用一次,仍在神明身时是这样的规矩,现在她也没法破。
那便只能希望他轮回之路好走一些,来世多一些福份。
“世人皆有所执念,为执念甘之如饴,之死靡他。”
商陆悠然说着,唇角含笑看向窗外。
俞喻之好奇看向他,道:“你也是吧。”
商陆眸光一凝。
“我在话本上读到过之前的十大鬼将,没有你的名字。”
“虽说任何一个位置都会有更迭,但你身上的尘凡之气太重了,似是成鬼之时...就在人间。”
俞喻之上回碰到胥知,她才察觉这一点,哭横身上似有些人的影子,那些影子来自他自身,又被他人层层叠叠的福寿之气包裹。
“而且你想找棺葬花,那可不是普通的邪祟之物。”
她的话别有深意,商陆闻之轻笑,只是沉默不语。
直至俞喻之走后,他才从袖袋之中拿出一个正正方方的木匣。
做工精细,周身萦绕着月白浮光。
不过半指大小。
他放在窗口,温声细语冲它说话:“你放心,我不会伤她。”
良久,里面响起一声应响。
“我给你找了一副新身体,不用多久,我们就能见面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