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再说这种话了，他已经在四川重新组合一个家庭，带着他家两个老人在那边欢欢喜喜过日子呢。”赵玉梅把陈翠萍的期待碎的一干二净，事已至此，她不想留给母亲什么美好的期待。
陈翠萍看着眼角泛出泪光的女儿，不再言语，只是把手中已经塑完形的发面饼拍了又拍，竟忘了放进锅里。
“外婆，您手里这个饼都被您拍扁啦！”秦雪从厨房中走来，好奇的看着陈翠萍手中的圆饼。
“哎唷！”陈翠萍缓过神来，匆忙把圆饼送入旁边早已热的冒烟的锅中。
“外婆，今天是不是还有红豆馒头呀。”秦雪趴在陈翠萍的肩膀上，搂着她的脖子亲昵的问道。
“你看你外婆一把年纪了，每年还要惦记你那点小胃口。年年说什么都要给你蒸好大一锅红豆馒头，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外婆。”赵玉梅看着亲密的祖孙俩，一股暖意从心中升起，没有夫家，就这样其实也挺不错的。
“哎呀，我的肉圆。”秦雪忽然想起锅里还在炸着最后一锅肉圆，回到厨房中才发现外公已经在捞出控油了。
这个腊月二十七依旧充满欢声笑语，看上去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赵贵成一样的守在锅门前，秦雪一样的围在他们身边见缝帮点小忙，秦锐负责洗刷他们腾下来的锅碗。大家各自说笑。仿佛并没有发现少了个男人。
晚饭后回家时陈翠萍还是给赵玉梅带上好几大包自己备好的年货：晒好的香肠、炸好的油条、数不清的咸鸭咸鹅、还有两只绑好的活鸡、最后必不可少女儿喜欢的酸菜包子和秦雪最爱的红豆馒头，满满当当塞了半个后备箱。
“玉梅，大年三十回来吃饭，到时候喊上玉兰她们娘俩一起过来。”陈翠萍在赵玉梅上车前特意叮嘱着。
“你甭管家前屋后的人说三道四，爱说就让她们说去，我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就行。”陈翠萍恳切的望着女儿。
“行，妈。”得到赵玉梅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放心的让赵玉梅上车，自己则往后退了退让女儿掉头。
赵玉梅调转车头后看了看后视镜中的陈翠萍，母亲似乎在一次又一次的回眸中慢慢让白发爬上两鬓。
腊月二十三，糖瓜粘；腊月二十四，扫房子；腊月二十五，炸豆腐；
腊月二十六，割猪肉；腊月二十七，杀公鸡；腊月二十八，把面发；腊月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大年三十中午赵玉梅带着秦雪、秦锐，赵玉兰带着赵启程一同前往娘家吃团圆饭，饭后不好久留，帮陈翠萍把饭菜收拾好后，二人带着孩子回到各自的家中。
秦雪调好春节联欢晚会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把赵玉梅事先买好的各色瓜子、小果子装了一盘放到茶几上。
“小雪，你们在外面玩吧，我回屋睡了，这两天各种忙活累坏了，十二点别忘记和你弟弟下楼放挂鞭。”赵玉梅还不待秦雪开口邀请一起看联欢晚会，便要独自回房休息。
“哎呀，妈，您陪我们把前面小品看完了再睡嘛，一点联欢晚会都不看还叫什么除夕。”秦雪把站在卧室门口的母亲拉回到沙发上，并从茶几下方拿出两副扑克牌。
“您看，我为了今晚煞费苦心还买了扑克牌，您以前不是最爱打牌了，今晚我们就来三人斗地主怎么样？而且得来带钱的。”赵玉梅看着眼前的两副扑克牌，突然晕了一下，思绪被拉回从前的每一个除夕。
原来每年除夕晚秦汝黄都会带着他们坐在沙发上打牌或者下军棋，赵玉梅虽然是初中毕业，但推理算数很通。所以打牌、下军棋、牌九、麻将无有不赢的。一家四口刚好能够凑一桌，所以这是以往春节最开心的娱乐项目。
秦雪望着出神的赵玉梅，拉着她的肩膀晃了晃，赵玉梅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秦锐已经把扑克牌都洗好了。
“来！有请我们的赌神现揭牌！”秦锐开心不已的哄着母亲。
赵玉梅见两个孩子的兴致如此之高，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只好带他们打了几轮，偶尔也放放水让孩子们赢个高兴。几个回合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已近十二点。
打完最后一圈，随着晚会中的主持们说完祝愿词，屏幕中响起熟悉的《难忘今宵》。秦雪和秦锐拿起墙角的鞭炮和烟花，嚷嚷着让母亲穿好羽绒服，在家家户户的鞭炮声中簇拥着她下楼。
秦锐放完鞭炮后，往赵玉梅手中硬塞了几根仙女棒。在漫天焰火的映照下，赵玉梅嘴角终于展露出一丝微笑，她用余光瞥着身边这一双儿女，感叹这么多年的精心养育总算没有白费，他们，终于长大了。
刚躺进开好电热毯的被窝，秦雪打开手机发现父亲在微信上发了一段小作文给她，转账数字在夜色中十分耀眼。
“姐，你是不是也收到了爸的新年红包。”秦锐十分小声的在另一个被窝中问着。
“你说咱们明早还能收妈的红包吗？”秦锐看秦雪点头后，又连续发出第二个疑问。
“你都上大学了，还指望收到妈妈的压岁钱呢？”秦雪不屑的看着弟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寻思她万一给了，以咱们现在的状态也不能要了吧？！”秦锐连忙解释被误解的话语。
“如果妈给了，我们就拿着吧，明年就不要了。今年先和往年保持一样，不要让她察觉出异样来。”秦雪熄了手机屏幕，闭着眼睛正酝酿着睡意。
“也不知道爸在四川是不是也刚睡下，你说他真的会给我们带个弟弟妹妹回来吗？”秦锐对秦汝黄的父子情谊并不十分深厚，只是对父亲的行事稍感好奇罢了。
秦雪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装作已经睡去的状态回应秦锐。
客厅老旧的大电子钟突然报起了时，已经凌晨四点了吗？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起床了，今天要带母亲去讨点什么乐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