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浪费。”
听到他的话,我差点气笑了。
‘浪费’?这是什么说法?好像我有很多剩余价值还没被压榨完一样。
我揪着他披风的手向下拉扯,仿佛虚弱得用不上力气,同时口中发出微弱呢喃声,像是想说什么。
“我还是更喜欢你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这副凄惨模样,看了真让人烦躁。”
话虽如此,雪狼还是把刀重新收回了披风里,他如我所愿地俯下身,凑近来听我最后的话语,并不柔顺的头发扫过我的脸,像被只饱经风霜的狼蹭了一下。
“怎么,临死才知道后悔,想要求饶了吗?”
“哈哈哈……”
我不禁轻笑出声,贴在他耳旁开口,声音清晰得不像个喉咙破洞了的人,一字一顿道:
“抓、住、你、了。”
他明显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就要向后退,可是已经太晚了。
嘭——
雪狼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数不清的金色光带从那之中钻了出来,一瞬间就缠绕上他胳膊、手腕、脖颈……他就像一只被蛛网捕捉的飞蛾,光带将他狠狠扯向地面。
他咬紧牙强撑着没有倒下,但也动弹不得,露出皮肤的地方都青筋暴起,双手已经在光带巨大力量的作用下开始扭曲,他挣扎着想抽出刀,却无济于事,光带只是越缠越紧,连他的魔力都被束缚住了。
“什么时候……!?”
雪狼目光朝四下一扫,在看到石柱上扩散的裂痕后,立刻了然。
“哈……藏在风刃里了啊,你还真是擅长耍小聪明,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要死了……”
他扯出个笑脸,“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给你陪葬。”
我婉拒道:“那倒是用不上了,你自己死就好。”
我边说着,边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噗呲’一声,比预想得要轻松不少,也许是恰巧躲过了肋骨吧。
这次换他跪倒在我面前了,我抽出刀,在他衣袖上随意抹了抹,才收回怀中。
先前战斗时,我的每一发攻击里都夹带了额外的魔法造物,这些光带被打进石柱,一路向下钻进地面,才能在雪狼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接近他,捕捉他。
但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他的刀实在太快,还能斩断一切法术,是我无法预测的变量。
在我们武力值的悬殊差距下,我必须万无一失才有机会活着走出教堂,也就必须创造出让他双刀脱手的机会……
——即使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筹码。
我从雪狼身边从容退开,此刻正抹去颈间黏腻的血液,那之下的皮肤没有丝毫伤痕,光洁如新。
他已经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看到这一幕,还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是个医者?”
“我不是,但我的朋友是。”
如果不是基于对尤里的信任,我也不会选这么高风险的策略。
这招能骗过雪狼,也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绝对不是医者,所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我晃晃头,把猜忌压回心里,又专注回了当下。
神父看起来并无大碍,我站在昏迷的他身旁,给我们两人套了一层层半圆形的护盾,为之后做准备。
“……你是故意示弱,露出脖子给我砍的,对吗?”
雪狼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听起来莫名兴奋,让我感到不适。
“如果我刺穿你的心脏,他留下的治愈魔法就不会起效!!真是个疯子,谁教你这种战术的,太危险,太……”
明明是在骂我精神失常,可他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眼里满是欣赏。
“太有趣了!”
我无视这个语气狂热的人,再次在手心蓄起魔力,直到这条手臂再也不能承受为止,然后将它对准了头顶。
轰——!
我与神父上方的墙体被我这一击崩飞了出去,一时间,砖石四溅,整间屋子都不住地颤抖。
早些时候被我特意打出裂痕的石柱们也支撑不住了,纷纷倒下,整间密室都逐渐坍塌,如我所料。
没事的……这间密室的正上方是祭坛,密室坍塌不会伤到中殿的民众。
在等待一切尘埃落定的时间里,我在保护罩中安静地看着雪狼的方向,他被一块块掉落的砖石逐渐掩埋,到了最后只露出一截手臂,而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截手臂逐渐化成了沙土。
他死得倒是一点也没浪费,这地方重建的时候可以直接砌墙用。
坍塌停止后,我从废墟里把还昏迷着的神父拖了出来,后者很快被我拍醒,很健康地蹦了起来。
“怎么……诶?是刚刚的小姐吗??”
我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他一时有些混乱,但看见我一身装束和颈间的血又觉得没认错……
“是我,神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你……这些血,我亲眼看见那个男人割开了你的喉咙,你还好吗……?”
神父惊慌过度,有些语无伦次,我安抚道:“别担心,我身上有别人施加的治愈法术,伤口已经愈合了。”
尤里西斯要是知道我这么用他留下的治愈术,一定会很生气吧。
如果是普通人,这种大创面的伤口在完全愈合前,就已经死去了,但我的身体多年来一直在与泛滥的魔力做斗争,它无时无刻不在自愈,愈合能力早已拉满,治愈术在我身上作用的速度比常人快出了数倍不止。
虽说如此,治好这个伤口还是对我影响很大,积攒多日的魔力几乎完全清空,潮水般的疲惫向我袭来。
现在只要我闭上眼,绝对会栽倒,然后昏死过去。
神父看出我脸色不好,扶着我向教堂大门走去,可我们身后的一片狼藉中,本该不再有任何活人了,此刻却传出了砖块被拨动的声音。
……不会吧?
我在这毛骨悚然的气氛中,缓缓回过头。
雪狼正从废墟中站起身来,放松地舒展身体,他的状态甚至看起来比我更好,就连胸口我亲手捅出的血窟窿都消失不见了。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