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爆炸声此起彼伏,雪狼在战斗方面比我要强大太多,我要尽全力才能从他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护住神父。
几回合下来,我意识到这人的刀不知附了什么魔,竟能斩断大部分魔法攻击,想要战胜他,恐怕只能跟他拼刀了。
……这不是要我这个远程法师的命吗?
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他又冲了上来,我咬牙甩出风刃,逼他后退。
嘭——!
我的风刃偏离了目标,深深打在一根石柱上,柱子表面都出现了裂痕。
雪狼微微一转身就躲了过去,还有余裕回头去看身后的惨状,甚至不紧不慢地评价了几句。
“还真是牟足了力气想砍死我啊,但就算你有无限的魔力,这个使用方式也很快就耗尽了吧?”
他说得对,我的每一击都消耗巨量的魔力,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实力差距不允许我有任何怠慢。
只要他靠近我们,神父就死定了。
“这位小姐,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这个暴徒要的只是我的命,没必要把你也搭上啊!”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因我而起,也由我来结束吧。”
神父想走向雪狼,却又被我一把扯了回去,他急切道:“再这么下去,要是把你也害了,我要怎么面对我自己,怎么去面对我的神明!”
“神父,你也太不为别人着想了!”
我头也不回地吼道:“要是放你去自杀,我要怎么面对我自己啊?!你的良心是心,我的就不是吗?”
我的强盗逻辑把神父噎住了,他安静地站在我身后,失去了言语。
终于可以专心打架了。
咚——!
缠斗中,我的风刃再次与雪狼擦肩而过,击中了另一根石柱。
“强度上等,可惜准头欠佳……又打歪了。”
男人一挥弯刀,随手劈开扬起的烟雾,戏谑道:“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
我无视他的调侃,反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与格雷是旧识?”
我第一次见到雪狼时,格雷都离开我好几年了,这两人的时间并不交叉,可刚刚雪狼明显是知道提起格雷会让我情绪失控才说出的那些话……
几天前在街上的时候也是,隔着半条街,他一眼就认出了满身伪装的我,即使他上次见我时我还是个幼童。
作为一名‘事务繁忙’的邪教领袖,他对我的了解程度已经超过了监视的范畴,我不认为自己重要到如此程度,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我们认识吗?”
我停下脚步,歪着头仔细打量他,试图从他身上看出谁熟悉的影子。
“我不是说现在的你,这个‘雪狼’只是一个虚假的外壳吧,真正的你和我很熟吗?”
他罕见地愣了愣,眼中闪过惊异与怀疑:“有时候你敏锐得不像个孩子,又或许,你的确不是……”
你也挺敏锐啊……
我没有接话,否认和肯定都会引起猜忌,我只疑惑地看着他,决心装傻到底。
他审视着我的表情,低声问道:
“这是第二次吗?还是我们已经陷入循环之中了?”
什么第二次?循环?
这回我是真的疑惑了。
“那个假的魔塔主,能力卓越到令我恐惧,就算如此他也追踪了数月才找到我,可你就像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打断我的计划……”
笑意完全褪去,男人脸上只剩下冰冷的猜疑。
“我改变主意了。”
雪狼银灰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双刀交错发出嗡鸣,熟悉的黑魔法咆哮着向我们袭来,我再次抓着神父闪避,同时张开护盾,可预想的爆炸并没发生,它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黑雾之中没传来任何声响。
……上当了!是个烟雾弹!
“快躲开!”
就在我猛得推开神父的那瞬间,一柄弯刀刺穿护盾,擦着我的手臂划过,我为了躲避它失去了平衡,身体后仰,露出脖颈。
刀锋一转,立刻向着我脖颈而来。
雪狼鬼魅一般从黑雾中现身,瞬间就桎梏住我的身体,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伴随着近距离的利刃破空声,如同死神在低语。
“杀死你可能会害我损失掉唯一的盟友,但那家伙的计划哪怕有丝毫成真的可能……对这世界来说都是天翻地覆。”
唰——
“我宁愿满盘皆输。”
刀刃利落地从血肉中穿过,雪狼放开擒着我的手,任由我跪倒在他面前。
“唔、咳咳、咳、呃……”
喉咙被割开了。
我死死捂住脖颈,指缝间渗出殷红的血,铁锈的味道从后槽牙一路弥漫到舌尖,满嘴不断涌出的鲜血让我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身体在疼痛中不自觉地蜷缩成了一团。
生命在破败,伪装魔法也跟着失效了,我的相貌在几秒内恢复如初。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不远处晕倒在地上的神父,也许是在刚刚的混乱中撞到了头,但没有流血的迹象,应该是还活着。
“这不是私人恩怨,伊妮特。”
雪狼垂头看着我,目光中透露出真切的惋惜。
对我这个将死之人没有演戏的必要,我相信他此刻透露出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可数年前我还是孩子时,他却能毫不犹豫地折断我的脚踝,并以此取乐。
……这个人绝对以其他面目接近了我,并且足够亲近,甚至产生了感情。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我脑海中掠过,可究竟是谁,我无法定夺。
在我身边,真的藏着杀人如麻的疯子吗?
“实话说,你是我唯一喜爱的巴克尔特人。”
那只挥刀抹过我脖颈的手轻轻放在我头顶,像长辈一样亲昵地摩挲着我已经恢复原样的银白发丝,雪狼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
“别怪我,要怪就怪给你安排了这种宿命的神明吧。”
我腾出一只手去抓他的披风,在黑色布料上留下更深的血迹,他没有挥开我的手,只是居高临下地托起我脸颊,抚开那些沾着血迹的碎发,第一次无悲无喜地与我对视。
“多么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