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身上沾染了那么多煞气和怨气,作恶多端,如何杀不得?”谢歧并没有收回祸殃剑,反而注入更多灵力在上面。
祸殃剑鞘忽然泛起刺目的白光,那怪物仿佛受到炙烤,身上冒出‘滋滋’的声音, 颤抖扭曲。
“施主可曾听过龙脉?它便是人间气运凝结而成的龙脉。”和尚没什么动作,他温柔的解释:“在状元郎家作恶的并不是它,而另有其怪。”
龙脉和人间气运相辅相成。
它若死了,确实会天下大乱。
“人皇脏,凝聚成型的龙脉也是一只肮脏的怪物。”谢歧眼底的嫌恶满得溢出来。
刚才还叫嚣着要整个人间陪葬的怪物撞上谢歧冰冷至极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哪怕疼得扭成了麻花,也不敢轻举妄动。
别人说杀了自己,可能就是说说而已。
直觉告诉它。
谢歧说杀了自己,他这能做到。
它害怕极了,抖得更厉害。
谢歧皱眉:“不是他在沈家作乱,那作乱的是谁?”
和尚笑容温和:“另有其怪。”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安抚的作用,周围躁动的阴煞邪怪,浮动的人心,包括一身戾气的谢歧,心绪瞬间平和。
“轰隆隆——”
闷雷轰鸣。
苍穹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谢歧惊讶的发现和尚竟然在发光,金灿灿的,将周围都照亮了。
尤其是头顶,锃亮!
“施主,您再不抽回命剑,它就死了。”和尚不疾不徐的提醒,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倒退几步。
谢歧见他往后退,不明所以:“你倒退干什么?”
他又不会杀和尚。
前提是和尚没惹他。
“你作孽。”和尚:“我怕天打雷劈的时候,不小心劈到我。”
谢歧:“......”
他侧头望向冷曦玄。
“别怕,有我在。”冷曦玄靠得更近了一些,要和谢歧一起承担雷劫。
沁人心脾的雪竹清香袭来,驱散少年周身的阴寒气息,独留冷香。
谢歧见他靠过来,嘴角上扬,他清了清喉:“......我想问的是,这玩意儿真的是龙脉?”
他只在书册上看过。
人间气运聚集于人皇之上。
每一代人皇都有祥瑞庇佑。
这些祥瑞可能是龙,凤凰,麒麟等神兽,它们替人皇巡视人间,统称龙脉。
上一世他要活剐周天人之时,冲出来保护周天人的是一只麒麟瑞兽,而不是眼前这个龙不龙,蛇不蛇的东西。
冷曦玄余光瞥见少年勾起的唇角,心情愉悦:“嗯。”
谢歧:“......小东西,丑得真别致。”
他收回祸殃剑。
畸变的龙脉逃似的离开了。
它刚离开。
阴沉沉的苍穹便拨开云雾,淡淡的金光洒落下来。
谢歧这才腾出时间打量突然出现的和尚。
和尚看起来大概二十上下,肌肤白皙,面容俊美,眉心一点红痣配上狡黠的眉眼,给人一种亦正亦邪之感。
谢歧看到和尚腰间挂着酒壶和包裹卤味的油纸,里面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和尚身上的金光不知何时褪去,他双手合十,白皙的指尖上挂着一串由人骨打磨而成的佛珠,像随身携带一座佛骨塔,既诡异,又圣洁。
唯一不搭边的是他手指油腻腻的,嘴角也有油渍,与吃斋念佛的佛门弟子大不相同。
谢歧微微惊讶:“你喝酒吃肉?佛修不需要忌讳这些吗?”
“贫僧名叫灭心。”和尚嘴角上扬,他弯腰行了一礼,眉眼弯弯:“修行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灭心?
谢歧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片刻后,谢歧恍然道:“四圣之一,佛子灭心?”
“正是在下。”灭心笑眯眯的和谢歧打个招呼,转头望向冷曦玄:“剑主好呀。”
冷曦玄冷漠疏离的嗯了一声。
沈玉春听见灭心自报家门,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见过国师大人。”
“状元郎安。”灭心回礼。
人皇年迈,软弱无能,人间气运衰竭,导致妖魔鬼怪丛生,九洲割据,天下大乱。
人皇的子嗣也越来越单薄。
传到这一世,只有奉瑾帝姬一根独苗苗,和一个老不死的周天人。
白玉京作为人间气运所在之地,妖魔比其它地方更甚。
虽有人皇坐镇,可他就是供奉在神龛上的活人,无任何作用。
于是,奉瑾帝姬三跪九叩请佛子做国师,镇妖除邪。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灭心笑眯眯的望向谢歧。
“谢歧。”
“真巧啊,我也认识一个叫做谢歧的,而且和你长得很像。”灭心上下打量谢歧一番:“你和他很有缘哦。”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名同姓且长相相似的人不少。
谢歧倒挺喜欢佛子的性格,身在佛门却不拘泥门规,既爱荤腥,又喜权势,特别叛逆,特别符合他的胃口:“好。”
畸变的龙脉褪去,萦绕在院子里的阴冷荡然无存。
沈玉春热情的邀请三人进屋。
他伤了膝盖,慢慢走看不出异样,走快了还是有些跛脚。
“真可惜。”谢歧小声道:“本应是前程似锦的状元郎,为求一个承诺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为沈玉春感到不值。
爱情又不是柴米油盐,没了就没了。
身体是自己的。
毁了便再也回不到最初。
“多谢公子关心,能请到剑主是的荣幸。”沈玉春听到谢歧的惋惜,乐观道:“我出身寒门,本就无心参与朝堂之事,教教书,育育人也很好。”
权势倾轧下,毫无背景的沈玉春只会成为背锅的替罪羊。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歧有些尴尬:“抱歉,冒犯了。”
沈玉春笑道:“谢公子性格爽朗,我很喜欢。”
冷曦玄冷不丁的出声:“倒也不必那么喜欢。”
冷曦玄垂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他周身笼罩的冷雾似乎更冷了一些,晶莹剔透冰晶在雾中乱窜,还故意落在谢歧身上,冻他。
谢歧:“......”
我只是欣赏状元郎的勇气。
别冻我啊。
沈玉春好脾气的笑了笑,他引众人踏入花厅。
“舅舅,你回来了?”
一道中气不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紧接着。
一个身着靛蓝色布袍的病弱少年从花厅里走出。
他看到谢歧和冷曦玄,先是愣了下,旋即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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