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公安员说,南苗圃被烧死的人不是赵广清,赵家房门“嘭”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几个好事的老太太飞奔出来,问:“陈公安,你说咋就那么寸呢,那个被烧焦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
“我就说嘛,广清这孩子老实巴交的福大命大,上天保佑他命不该绝!”
……
面对围过来打听消息的人,公安员大陈面色凝重。
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喧哗。
“好了好了,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上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大家就此散了吧。”
“对,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陈守田大手一挥,透着威严的往外撵人。
这时候,小脚老太王秀珍在刘红军的搀扶下,跟打了鸡血似的,频频挪动两只小脚,恨不能展翅飞起来。
嘴里大声呼唤:“广清嘞,我的儿啊,快过来让妈瞧瞧吔!”
赵广清推开众人,朝母亲跑去。
“妈,儿子没死,儿子回来了!儿子以后就守在您身边,给您老尽孝!”
呜呜呜……
死而复生的母子俩,一夜不见如再世重逢。
赵广清将母亲王秀珍紧紧拥在怀里,悲悲的呜咽起来。
这是他从娶了寡妇杨彩凤以后,第一次近距离的与母亲接触。
相隔两世几十年。
前世,他被杨彩凤牢牢管控,没有半点自由。
母亲生病也不在身边,母亲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后来与杨彩凤离家不离婚,分开过以后,光顾着出去挣钱,又忽略了母亲的存在。
直到餐厅火爆得数钱都数不过来时,意外接到刘红军打来的电话,说母亲王秀珍胃癌晚期,叫他回去看最后一眼。
他匆匆忙忙赶到家,却被杨彩凤带着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堵在家门口,问他要三个孩子的抚养费。
当时就把赵广清气得火冒三丈:“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养?”
话音刚落,杨彩凤的二哥杨玉龙转动着手腕,嗤笑着走过来:“现在说不是你的,就以为是理由了吗?”
嘭!
他突然冲到赵广清面前,一记重拳烀在赵广清的腮帮子上,震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娶她就要接管他的孩子,发财了想弃养,门都没有!”杨玉庆骂骂咧咧的跑上去,又连续踹了好几脚。
赵广清突然被擂了一记重拳,本就有点站不稳,再次被杨玉庆从身后猛踹几脚,直接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杨彩凤噔噔的跑过来,踩着十公分长的尖头高跟鞋,狠命在赵广清后背上跺了一下。
“喀吧”
高跟鞋断裂。
像一把匕首,扎进赵广清的后肋巴骨上,当即把他疼昏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重症病房。
“你可算醒了,后肋巴骨被人踩断一根,差点扎进肺里命都保不住。”护士温和的告诉他。
他这才知道,自己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
直到赵广清能下地走动时,林场主任陈守田才来看望他,并含蓄的说,“你母亲受不了刺激走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送送吧。”
瞬间,赵广清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一直扶着母亲的棺材哭了两天两夜,直到母亲下葬,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十多年,母亲与他相距不过一里多路,却遥远在如天边。
现在跪在母亲的坟前,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土,却是永世的别离。
当时,他无限懊悔。
隐隐的在心中幻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决不会再那样窝窝囊囊的屈服于一个寡妇,在乎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特别是那三匹恶狼!
想到这儿,赵广清把母亲紧紧按在怀里,泪水打湿了脸颊。
看到母子这般,围观的人也跟着抹泪。
一阵唏嘘之后,大家陆续离开赵家。
最后剩下卫生所的孟大夫,给晕倒在地上的刘二掐人中,针刺涌泉穴,足三里……
其他几个局外人无非是于大眼,刘瑞芳和刘红军兄妹,以及林场主任陈守田和公安员大陈。
赵广清见王秀珍情绪稳定,乐呵呵的搀扶着她说:“妈,你知道我大难不死是因为啥?”
“还不是你老爸在天上保佑呗。”王秀珍开心得合不拢嘴。
“错!”赵广清绷着脸,故弄玄虚的看着母亲。
王秀珍有点神精质的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你一天天的别张嘴胡咧咧,让你爸听见了不好!”
“哈哈,老妈,你咋变得越来越迷信了?你儿子我,就是因为去采这个才躲过一劫。”
说罢,回头从刘瑞芳手里,接过装刺嫰芽裤兜子。
“这是啥?”王秀珍不解的问。
“刺嫰芽。”
“啊!这么多呀!”
“这么多够咱们全家加上陈主任和大陈,一天都吃不完。”老太太高兴得抱着裤兜闻了又闻,“真香啊!”
“红军,快叫陈公安和陈主任一块进屋,你去杀只鸡炒刺老芽,请他们喝两杯。”
“老嫂子,不用麻烦了。广清折腾一整天,快给他弄点吃的吧。
我们帮孟大夫把刘二送到卫生所,观察一下。”陈守田摆手道。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刘二已经醒了,虽然喘气均匀,但脸色依然苍白,双眼空洞的望着天。
孟大夫蹲在刘二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说你,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胆子咋就那么小呢?一天天的就知道自己吓唬自己”
刘二并没有回应,依旧望着天。
陈守田走过来,挨着孟大夫蹲下。
瞅着刘二的眼睛说:“昨天晚上黑瞎子下山去南苗圃,广清为了救狗,被黑瞎子撵到山上迷山了,他没有死。”
“我看见焦尸了,和他一样长。”刘二上翻的眼白终于动了一下,眼光依然空洞无神。
“我们报案了,这是案中案,说不定半夜就有公安来取证。”大陈也蹲下身耐心开导道。
“我就信你一回,你们别送我去卫生所,我要跟大陈回宿舍!”刘二终于松了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陈说。
“行。”大陈点头。
孟大夫去抱刘二的头,打算将他扶起来,却被刘二拒绝了。
他依然是心有余惊,看着大陈腰间的枪套说:“那个东西辟邪,我信它。”
这语出惊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啼笑皆非。
“行,跟我回宿舍吧。”大陈爽快的答应。
一行三人架着浑身瘫软的刘二,往院门口走。
“当啷!”
挂在板樟子上的一个破搪瓷盆子,不知被什么东西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