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他离不离婚是他的事,不妨碍我给赵婶尽孝。”刘瑞芳执意道。
见她顽固不化,陈守田犯难了。
杨彩凤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好不容易把她安顿下来消停几天。
这刘瑞芳要真跑到赵富贵家赖着不走,杨彩凤还不炸庙呀?
先不说协议要不要作废,至少人家没离婚,就有权让赵广清回家睡,这是法律给的权利。
到时候两口子又要打得底朝天,他这个做林场主任的,也要跟着被闹腾得不得安生。
最棘手的还是活书记。
表面看,他刚正不阿,不苟言笑,实际上,老在背后使‘绊子’。
小动作都搞到局里去了,自己这个主任位置,若不是大舅哥在组织部,怕是早就被他干掉了。
“我说小刘,你向来心高气傲,人也长得漂亮,发誓要找个大学生嫁了,一天功夫,怎么转变观念了?
不是说赵广清哪里不好,他要是真把婚离了,你们爱咋扯都没人管,顶多是搞男女关系的作风问题。
可现在人家没离婚,你硬是要住到他母亲家,闲言碎语不说,这明摆着要去破坏人家家庭,那可是要坐牢的啊!”陈守田苦口婆心的劝导。
但刘瑞芳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反正我就是一个死人,死人就不怕别人嚼舌根子。”
“可你不是还没有死吗?既然活着,就得要个脸面,你要真出现作风问题,我主抓生产管不着,但活书记是一定要插手的。”
“他敢?!”
“为什么不敢?”陈守田心中一惊。
心想,该不是这小妮子也与活占林有什么瓜葛吧,不妨听她说说。
实际上,他与活占林貌合神离。
两人既是相辅相成的工作伙伴,同时又是权力争夺的竞争对手。
多掌握一点证据,必要时亮出来,除了自保,还可以打败他。
陈守田的思绪快速飞转,刘瑞芳却一点没有察觉到。
她所问非所答的说:“昨天我看到一个山神抱着火炉向我走来,还说能给我温暖的男人,值得我托付终生,然后赵广清就来了。”
“这跟活书记有什么关系?”陈守田狡黠的看着刘瑞芳娇艳欲滴的大眼睛,试图引导一下。
但刘瑞芳却勾头眯笑,“经历过昨天,我终于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好死不如赖活着。”
刘瑞芳坚定的抬眸,看向打探隐私的陈守田。
陈守田弯着腰,看着刘瑞芳的眼睛等待下文,却得到这样的答复,一点养料都没有,便直起身子,背着手踱步走向窗台。
片刻后,转身看向刘瑞芳,问:“你说你找谁感恩不行?哪怕是找于大眼,你想单身,他又是光棍,凑在一起也算天赐良缘,你却非要去捅杨彩凤那个马蜂窝干啥?”
“我不管,反正我信得过你,求你给我帮个忙,让赵婶认下我这个干女儿。”
“我要是不帮呢?”
“不帮我再去‘白草甸子’死一次。”
刘瑞芳见陈守田与她虚与委蛇,转身欲向门外跑。
“刘瑞芳,你给我站住!”
陈守田上前一步,扯着刘瑞芳的棉袄就往回拖。
“好好好!答应你还不成吗?”
“真的吗?陈主任!”
“嗯。”陈守田扬起国字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现在他别无选择。
对于一个想自杀轻生的人,最怕的就是刺激她。
不如先安慰一下,让她受到挫折再说。
刘瑞芳欢天喜地的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高兴得就像个孩子。
“我可丑话说在前面。”陈守田说。
“嗯,你说。”刘瑞芳蹦跳着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只是帮你去问一问,但人家能不能同意咱不敢保证。”
“我知道。”
“还有,要是老太太不同意,你可不能像刚才一样用死去要挟人家。”
“我知道。”
刘瑞芳朝陈守田扮了个鬼脸,然后又羞涩的把脸转到一边,手背挡在鼻子上,掩饰着她内心的喜悦。
……
赵富贵家。
赵广清把母亲家靠山根的大院子,用柞木杆子间隔开,专门给傻狍子钉了一个简易的棚子。
听说赵广清和于大眼捉到一只活狍子,刘富贵家院子里里外外围满了看新鲜的人。
特别是一群孩子,里外的拱着,看到草黄色的狍子兴奋得比过年还开心。
“快看,它在吃豆皮子呢,还不怕人。”
“它耳朵会动!”
“它还来舔我的手,哈哈……”
别看都是山里人,真正见过狍子的人不多。
相传,狍子很傻,长得像狗一样。
当人们见了这只呆头呆脑的傻狍子时,还是颠覆了认知。
“这是狍子吗?咋长得跟鹿一样。”
“它就是鹿,学名‘矮鹿’。”人群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大家闻声回头看去。
一个面色红润,细眉大眼的女孩子走过来更正道。
“哎,这不是老乔头家的养女吗,她怎么也来看热闹了?”
“谁知道呢,听说她昨天早上跑山上自杀,被赵广清和于大眼救回来的。”
“人家不是养女,都被老乔太太收做儿媳妇啦,上个月让她圆房,这妮子死活不同意,被乔四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呐。”
“诶,真是可怜啊,从小就被父母送人,遭了这么大的罪,这是造孽呀,要遭天谴的喽!”
“谁说不是啊,这次运气好被广清遇到救回来,那下次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诶……”
……
大家本来是来看狍子的,现在却把话题扯到刘瑞芳身上。
谁都没想到,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心却这么大。
昨天还闹着离家出走,跑山上自杀,刚过了一个晚上,她就跑出来看热闹。
人们从同情和怜悯,转到好奇和不理解。
“这丫头也是怍,老乔家要是不收养她,说不定早就冻死在桥洞底下了,让她嫁给乔四,算她上辈子烧高香积来的福气。”
“就是,动不动就跑出去寻死觅活,看来老乔家也够晦气的。”
陈守田听到几个长舌妇嚼舌根,怕刘瑞芳听到又想不开,再发生意外,就一把将她拉到一边:“正事不做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刘瑞芳也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招来这么多闲言碎语,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顺从的跟在陈守田身后迈进刘富贵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