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走出营中甲仗库,御风而起,循着祭礼的号角与钟声,向蛇王殿飞去。
蛇王殿距离后羿大帐并不远,敖子逸很快便看到耸立在群山之中的巍峨殿宇。
蛇王殿外香烛烟气萦绕,满地匍匐着还未散去的礼拜人群,人数已过百余。
蛇王殿由青黑色的岩石砌筑而成,在夜色之下显得神秘而阴暗。殿顶呈现出流畅的曲线,犹如一条快速游动的巨蛇。
殿顶的四角雕刻着盘身的蛇形雕像,蛇身上每一片蛇鳞,都刻画的栩栩如生,雕像的头部镶嵌着赤红色的宝石,犹如毒蛇冷冰冰的眸。
蛇王殿的大门高大而厚重,漆红色的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敖子逸看得清楚,那是刘耀文的两尊塑像,一尊面带和善,神情庄重;另一尊面露凶光,煞气十足。
敖子逸在云中观看那两尊塑像的样貌,掐指念诀,催动神力,现出自己的法相。
近来朱卷国频受黄帝诸部与九黎蚩尤两方势力侵扰,朱卷国民的生计绝望难熬,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得到巴蛇的庇佑。
蛇王殿前的朱卷国民见夜空中霞光万道,瑞气氤氲,皆以为是心诚所至,蛇王显灵,纷纷跪拜欢呼,以头抢地,哭声喊声嚷成一片。
那边敖子逸现出法相,施展腾龙幻化的本事,将自己改头换面,易容成刘耀文的模样。
敖子逸冷眼看着云下跪地叩首的朱卷国民,不由得哂笑一声。
敖子逸:" 这些人连自己崇拜的人是谁都分不清,当真是盲目愚蠢,若是刘耀文知道他庇护了这样的一群人,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敖子逸:" 其实对于这些人来说,无所谓信谁,只要抓得到一根救命稻草,谁就是他们的神。"
敖子逸收了法相,压下风头,从云端翩然落下,立于蛇王殿的正门之前。
听着殿前的朱卷国民大呼着诸如“蛇王显灵尊,天佑朱卷国”之类的口号,敖子逸觉得甚是聒噪,便发一声掌心雷,震得众人胆颤心寒,不敢再胡言乱语。
敖子逸满意地看着噤声的众人,徐徐开口,声如洪钟,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敖子逸:" 「如今朱卷国偏安一隅,面对黄帝诸部和九黎蚩尤二方强敌,吾也无计可施,想是朱卷国气数已尽,不如从此撒开手,各自保命才是。」"
敖子逸此时借着刘耀文的身份,他说的话自然在朱卷国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闻言,面色惨白,有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已经当场昏了过去,人群中乱做一团。
吵嚷之间,突然有人站立而起,指着敖子逸的脸,开始大声埋怨。
敖子逸随意听了些,无非就是一些“食其禄,任其事”“在其位,谋其事”的数说,埋怨蛇王空吃香烛供奉,不行保佑之责。
敖子逸见越来越多的人从旁附和,不禁冷笑一声,缓缓开口。
敖子逸:" 「我本就是这朱卷国内的凶兽,你们砌筑这蛇王殿,又以香烛祭礼供奉于我,尊我为蛇王,无非是怕我行凶。想借此作出安抚。」"
敖子逸:" 「至于领不领你们的情,要不要当这“蛇王”,仅仅在我的一念之间而已。」"
敖子逸:" 「在我看来,庇护这朱卷国本不是我的职责。过去,我庇佑你们,不过向你们施舍些善心罢了。」"
敖子逸:" 「如今,朱卷国外有强敌,我当然是自保为上,至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敖子逸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脸上露出些许阴鸷诡谲。
敖子逸:" 「我想你们大概是忘了,我真正的面貌,区区凡人,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
敖子逸:" 「今儿个我心情不错,便让你们没有痛苦的去吧。」 "
敖子逸说完,调动妖力,手臂一挥,先前收进袖中的箭矢尽数射出。那些箭矢如骤雨打荷,径直飞向殿前的朱卷国民,在他们的眸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斑点。
霎时,整个蛇王殿前乱作一团,哀嚎一片。不少人被箭矢射中喉咙,登时毙命。即使有的一时未死,被箭矢射中双目,继而被四处逃窜的人流踩在脚下,便也没了呼吸。
那些只是被箭矢射伤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向山下,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一双腿,两只脚,生怕蛇王在背后放出冷箭,要了他们的命。
敖子逸看着逃跑的人,倒也并未追赶,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那些逃窜的人,自然不是平白放过,他们也在敖子逸的计划之中:
今日敖子逸以腾龙幻化之术,化作刘耀文的模样,屠了蛇王殿前的朱卷国民,这件事自然要算在刘耀文的头上。
需要有人将蛇王殿发生的事传扬出去,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刘耀文自然会在朱卷国中失去拥戴,很快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而射杀朱卷国民的箭矢,由凿齿之牙所制,刘耀文要为自己洗清冤屈,自然会顺着箭矢这唯一的线索,查到后羿的头上。
届时二人相斗,敖子逸便可坐收渔利:若是后羿杀了刘耀文,他便可毫无阻碍地带走宋亚轩;而刘耀文未必就斗得过后羿,若刘耀文真赢了后羿,自然也与黄帝诸部结怨,届时敖子逸再出手除掉他,便也轻松许多。
敖子逸扭身回头,撤去腾龙幻化之术,恢复自己的本来面貌。抬头看了看正殿上方的匾,敖子逸讪笑一声,步入蛇王殿中。
那殿内供奉了一座蛇王的金身,只见那金身法相面若丹粉,三首六臂,二目炯炯,端的一副赤发美髯公的模样。
金身足下踏一条灵龙,身绕一条巨口獠牙的金蛇,想必是蛇王兽型。
敖子逸看到那金塑法身,心下甚是不快。且不说在他眼里,刘耀文仅是一下届凶兽,不配享香火供奉。敖子逸见过巴蛇刘耀文本人,只觉得他形容幼小,气质稚嫩,根本就不如这金身气概庄严。
更让敖子逸感到恼怒的是,按照朱卷国民塑造的法相,刘耀文脚踩一条龙,分明是将龙族置于蛇类之下。而敖子逸身为应龙,看到那金塑法相,自然觉得朱卷国民对他不敬。
敖子逸:" 方才一箭射穿那些愚民的喉咙,当真是让他们死的太痛快!如今想来,真是应该将他们好好折磨一番!"
敖子逸又向蛇王殿中走了几步,看到那金身法相前有两根雕刻檐柱,柱上有些的鎏金古字。
敖子逸站定,向两根檐柱左右瞧去,只见上书一副楹联:「仙都龙窟冠此蛇王宝殿,苗人遗风唯我朱卷惠存」。
注1:楹联引自洋里蛇王宫中的一副楹联。蛇王宫坐落于洋里后坑深山之中,又名龙颜寺,依山而建,呈曲尺状。
敖子逸在口中将那副楹联读了两遍,脸上倐尔沉郁阴森,识海内神力动荡,额角青筋暴起,几乎咬碎一口铜牙。
敖子逸:" 仙都龙窟内住的是蛇王,岂非鸠占鹊巢,犯我龙族神威?"
敖子逸将那蛇王宝殿环视一番,微微颔首,神色一凛,周身神威大动,竟化出金鳞银角的龙形原身来。
敖子逸的真身乃是潢污应龙,如今现出原身,果然气宇非凡:应龙有翼,长须金光灿灿,龙鳞如银光照雪,二目中皆是巍巍紫气。
随着敖子逸现出真身,蛇王殿外顿时电闪雷鸣,云翻雾涌。
只见敖子逸龙身盘错,扫出一尾,将蛇王殿的中柱挥了个粉碎。没了中柱支撑,殿顶便开始摇晃,整个蛇王殿都在凌厉的山风中飘摇欲坠。
敖子逸回身看着殿中蛇王的金身法相,咆哮一声,从口中吐出一片白光。那白光在应龙口中不断聚集,最终形成了一团耀眼光球。
只听得一声龙啸,应龙口中的曜光源源不断地向蛇王的金身法相飞去,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很快击碎了金身法相上的灵光。
没有了灵光护体,金身法相便是再寻常不过的镀金石像,很快被应龙的攻势击碎,变得残破不堪。
敖子逸见金身法相已毁,索性昂起龙头,大张龙口,在殿内大肆破坏了一番。整个蛇王殿墙倒屋塌,待到烟尘退尽,原先器宇轩昂的建筑已经不再,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敖子逸收了龙形,环视着被毁的殿宇,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骄傲地点了点头。
这时,敖子逸感觉到一股妖气正风驰电掣而来,便将大袖一拂,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形,迅速离开了已经被毁的蛇王殿。
敖子逸:" 此时不必与刘耀文短兵相见。若是按照计划,何愁以后没有整治他的时候!"
敖子逸离开后不久,一阵猛烈的妖风刮过,从风眼中走出一人,满脸妖相,正是怒气冲冲的刘耀文。
刘耀文走到残破的蛇王殿前,看着满地尸首,血流成河,又看到自己的金身法相倒在尘埃,不由得怒从心起,气血翻腾,目眦欲裂,口中发出阵阵蛇嘶。
刘耀文虽然不在意朱卷国民给他什么样的名号,可是如今竟有人敢拆了他的殿宇,毁了他的金身,那便是赤裸裸地挑衅,而且手段极其恶劣。
刘耀文走到那些尸首之间,运转妖力,从一片狼藉之中寻找线索,感应其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