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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帝女桑落(1 / 1)


昏迷中的张泽禹受到庆云祥瑞伞的保护,未曾受到黄沙阵中风沙和尸气的侵染,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

庆云祥瑞伞像知悉张泽禹清醒一般,伞面转动,轻轻地靠近他。

张泽禹是宝器的主人,自然能够体会它的心意。张泽禹摸了摸伞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张泽禹:" 「好了,知道了,谢谢,你辛苦了。」"

张泽禹运转修为,将全身各处探查一番,见并无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张泽禹:" 幸好有张哥的玄符护体,否则从那么高的卦台上摔下来,多半是要凶多吉少了。"

张泽禹:"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是否耽误了张哥他们破阵。"

张泽禹看了看卦台上的风袋,低着头略微思忖了一番。

张泽禹:" 此阵虽名黄沙阵,但卦台上的布袋才是阵中关窍。这布袋装有三尸之气,若用寻常的办法处理,反而如方才一般,适得其反。"

张泽禹:"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止住了风,然后此阵方能破得。"

张泽禹将庆云祥瑞伞扶正,在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得一物。

张泽禹:" 「我记得父王说过,有一位名叫因因乎的神,曾经送给他一颗定风珠。当年寿麻国起了风灾,父王就是用此宝物让风停下来的。」"

注1:因因乎,记载于《山海经·大荒南经》中的风神,他处在大地南极,主管风起风停。

张泽禹将那定风珠放在手里,只见那珠子迅速长大,从米粒大小膨胀成了碗口粗细。

见四周的风确实小了一些,张泽禹便将定风珠祭起,只见那珠子滴溜溜转动,黄沙阵内的狂风很快便销声匿迹,黄沙也不在肆虐。

卦台上的布袋失去了气流支持,便落在了地面上。从布袋中泻出三道气,在阵中散开,最终变成三个面貌不同的人。

只见正东面的人没有五官,身体仿佛断成几节,姿态扭曲,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张泽禹走来;正西面的人高三丈有余,面如重枣,长着四只眼睛,甚是凶恶;正南面的人是一亭亭玉立的女子,只见她身材婀娜,似蒲柳扶风。

这三人便是三尸之气化出的魄灵,名曰彭候、彭质、彭矫。彭候身上的不正之气,会让人变得愚笨;彭质身上的不正之气,会让人五内郁结;彭矫身上的不正之气,会让人淫邪不能自禁。

彭候:" 「东卖呆兮西卖痴,卖痴即是卖呆儿。」"

注2:引自明·沈周《次韵天台陈勉卖痴呆四绝》

彭质:" 「细思增郁结,只为前程恼。」"

彭矫:" 「且问奴家好不好,云鬓花颜杨柳腰。」"

三人将张泽禹团团围住,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缠的张泽禹头昏脑涨,进退不得。

张泽禹感觉自己的神智消退,眼前也阵阵发黑,连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破手腕,巨大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张泽禹从怀中摸出清心铃,急速摇动,只听得一阵铃响,将三尸之气收入铃中。

至此,黄沙阵中的三尸之气已除,卦台之上空无一物,此阵便已告破。

正是:风来无影去无踪,三尸之气皆抛尽。不见黄沙坐起时,迷雾云开显真容。

张泽禹刚刚破了黄沙阵,便见整个阵中风气云涌,灵气冲霄。到底是由神界的四象阵演化而成,如今阵眼显现,阵内四处皆是青云绕绕,彩气翩翩。

张泽禹:" 看来我是最后一个破阵的,如此一来,便耽误不得了。"

想到这里,张泽禹加快了脚步,赶往阵中与程以清、张真源、张泽禹三人会面。

张泽禹远远看到阵眼前的三人,急忙唤了他们的名字。

张极被张真源点晕,此时已经转醒,正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听到张泽禹的声音,连忙奔了过去。

张极:" 「小宝,你受伤了!」"

张泽禹破掉黄沙阵后,便心急赶路,因而只是草草按压伤处,并未来得及处理。张极看到张泽禹的衣袂上沾有血迹,魂都吓丢了半个。

张泽禹看着张极惊魂未定的模样,只觉得头痛盖过了手臂上的疼痛。张真源走上前来,轻轻托起张泽禹的手臂,将妖气凝于指尖,轻轻扫过张泽禹的伤后,立时痊愈。

张泽禹拱了拱手,向张真源道谢,同时询问他余下的破阵之事。

张泽禹:" 「张哥,四子阵已破,迷阵阵眼已现,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张真源望向迷阵的阵眼,只见得那阵眼之上瑞云氤氲,金光罩顶。虽然已过千年,迷阵灵力衰弱,却仍是不减威严。

张真源:" 「子阵虽已告破,但这迷阵符印方才发开。封印寿麻遗碑的阵法乃神界四象图所化,阵中丘壑变化,不计其数。」"

张真源:" 「而今,我等要破坏阵眼,便是要与这四象图中的玄妙决个高下。」"

程以清听闻,在记忆中搜寻一番,走上前来接过张真源的话。

程以清:" 「昔日在神界修习,我不曾在这些仙家宝器上留心,但也略闻这四象图变化奇异,可颠倒乾坤,翻腾宇宙。」"

程以清:" 「纵是真源兄修为修为再深厚,怕是也无法与这四象图相抗。」"

张真源摇了摇头,他并未打算与四象图正面交锋,而是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张真源:" 「如以清所说,若强行破坏阵眼,便是与四象图正面冲突,胜算并不大。我打算用北斗腾挪之法,将阵眼移至极北之地,届时既不损害阵眼,寿麻遗碑也可再现世间。」"

程以清听说,皱起眉头,立刻出言阻止。

程以清:" 「不可!北斗腾挪之法极损修为根基,若真源兄以此法挪动阵眼,便是要将阵眼封在肉身之中,再前往极北之地。」"

程以清:" 「极北之地距离此处甚是遥远,真源兄将阵眼挪去,恐怕会将自身修为消耗殆尽,届时便会陷在那极北之地,再不得返回海内。」"

一旁的张泽禹虽然不懂北斗腾挪之法为何物,但也听出了此法的危险,出声劝告。

张泽禹:" 「张哥,极北之地甚是遥远,不如挑选一些近的地方,将阵眼放在那里。」"

张泽禹:" 「如此一来,既挪动了阵眼,又不会消耗太多的修为。」"

张真源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谢过程以清和张泽禹的好意。

张真源:" 「如今人界兴盛,九洲四海皆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若要将阵法挪动,便只能放在无人少人之处。」"

张真源:" 「如此一来,纵览海内海外,极北之地便是最佳之选了。」"

见张真源如此说,程以清和张泽禹也不好再说什么。如今九洲四海皆是人界地盘,要行这阵法挪动之事,纵是修为再深厚之人,既在此间,也免不得按规矩行事。

张真源又向程以清、张泽禹与张极三人躬身拱手,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委托。

张真源:" 「真源还有一事,还请各位听我一言。」"

张真源:" 「我自知若以肉身封住阵眼,将阵法挪去极北之地,便一时难以返回。此次我来寻找寿麻遗碑,就是为了从碑上找到毒药“鬼王魅”的解法。」"

张真源:" 「还得拜托诸位,在碑文中仔细寻找。若找到“鬼王魅”的解药,便动身前往鬼界一趟,找到神官严浩翔,将解毒之法告知于他。」"

张真源:" 「倘若没有找到解毒之法,也请前往鬼界,告知神官严浩翔,是真源无能,还请他另想办法。」"

张泽禹见张真源言辞恳切,心中十分不忍,立刻应承下来。

张泽禹:" 「张哥,你所担心之事我都懂,我一定会找到毒药的解法,将它一字不落地告诉神官严浩翔。」"

张真源点了点头,欠身向张泽禹道谢。抬头看了看天,张真源发现天已然快亮,方才破四子阵确实费了些时间,若不再行九转腾挪之法,便要错过时机。

张真源观察星轨,按定方位,将妖气抽离体外。天上的北斗星光被张真源的妖气笼罩,结成了七颗米粒大小的妖珠。妖珠将迷阵阵眼团团围住,快速旋转,以妖气星华击打阵眼中心。

只听得一声响,原先安稳的阵眼受到震动,生出许多紫电青光来。继而阵内四处狂风大作,黑雾弥漫,程以清、张泽禹、张极三人修为尚且不足,被飒风吹得歪七扭八,目视不明。

张泽禹撑起庆云祥瑞伞,将程以清和张极护在伞下。那庆云祥瑞伞也是天下奇珍,只见伞中红光灿灿,瑞气溶溶,倒抵挡住了阵中不安。

其余三人需借助仙宝方可站定,张真源却稳稳地站在黑雾飒风之中。一是张真源修为深厚,确实可以稍稍抵挡;二是张真源始终记得“鬼王魅”的发作时日,为了给宋亚轩解毒争取时间,行北斗腾挪之法犹豫不得。

只见张真源目眦欲裂,身上三火齐出,元神游移,便知他以用了全力。张真源在北斗星华的辅助之下,终是将阵眼收入体内。

程以清、张泽禹、张极三人皆担心张真源,正要上前看护,却见张真源身上紫气魏巍,长光灿灿,便知阵眼在他体内冲撞,竟一时不敢走近。

张真源极力压制体内阵眼轰鸣,却感觉修为犹如泥牛入海,消耗甚快。张真源冲三人拱了拱手,声音嘶哑。

张真源:" 「方才托付给各位的事情,还请多多上心,真源就此别过了。」"

张真源说完,拜别三人,御风而起,急速向北去了。程以清、张泽禹、张极三人相顾叹气,对张真源的牺牲唏嘘不已。

张泽禹:" 「我倒真想见见这中了鬼王魅之毒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帝女桑张真源如此看重,甚至不息耗尽修为。」"

且说张真源一路向北,身上修为消耗殆尽,最终在极地之北,黑水流过的地方,从云端落下。张真源用最后一点灵气将阵眼从体内逼出,虚弱地躺倒在地。

注1:黑水,记载于《山海经·大荒北经》之中,位于西北方的海外。

张真源落在一片广袤的苔原之上,方圆大致有三百余里,周围一片死寂,感受不到半点生气。

张真源:" 这便是极北之地吗?听不到一丝声音,也没有任何活物,好孤独……"

张真源想起了宋亚轩,急于为宋亚轩身上的鬼界奇毒寻找解药,他走得匆忙,也没有来得及与宋亚轩道别。如此,在鬼王殿偏殿中的相见,竟成了最后一面。

张真源咬了咬牙,用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拿到眼前,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

张真源想起了那夜,在花坊内室,他与宋亚轩躺在床上,突然见宋亚轩张大了嘴,指着什么兴奋地地叫张真源看。

张真源顺着宋亚轩的手,看到一条玉蚕缓缓地爬上草垛,摇头晃脑地吐起丝来。那玉蚕是他同宋亚轩一齐找到的稀罕物,恐怕九洲四界就那么几条。

宋亚轩高兴地看着玉蚕作茧,直到支撑不住才昏昏睡去,梦中还忍不住呢喃。

宋亚轩:" 「再等另几条也作茧,我要给他们一一配对儿,将来就可以孵化好多好多玉蚕了。」"

张真源手中拿着的,便是几颗玉蚕的茧。那些茧又小又白,似雪如玉,难得一见的好看。

张真源的修为耗尽,现出原身——一株藤茎青翠的桑树——在极北之地的苔原上十分抢眼。那些玉蚕茧掉落苔藓灌木之中,偷偷地孕育着生命。

没过多久,那些玉蚕便孵化出来,它们栖息在帝女桑上,逐渐繁衍开来。帝女桑上结出的桑葚也吸引了不少飞禽动物而来,荒芜的极北之地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很快,极北之地不再是光秃秃的苔原,而是生命兴旺的森林:鸾鸟歌唱,凤鸟舞蹈,林间出现了许多传说中的禽鸟野兽。在这极北之地,人迹罕至,生灵活泼,特别是那玉蚕本就是九洲四海少见的灵物。一时间,原本灵气散尽的帝女桑开枝散叶,一片荣华之相。

在帝女桑周围三百余里,水草丰美,无论冬夏,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人们便重新给这里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都广之野”,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注2:都广之野,记载于《山海经·海内经》中,“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此草也,冬夏不死”。

张真源将阵眼以北斗腾挪之法移去了极北之地,寿麻遗碑从封印中冲出。只见那原已化作青山的石碑破土而出,岿然而立。

程以清望着那和山崖融为一体的石碑,转头向张泽禹和张极二人说话。

程以清:" 「真源兄将寻找解药之事托付给我们,我们定不能叫他失望。」"

张泽禹同张极点点头,三人一道向石碑所在的山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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