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走。”乔任梁压着嗓子,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或者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去找护林员!”他不敢大声说话,怕二次雪崩。
顾念也知道,在雪崩后仍然存在再次崩塌的危险,尤其是山上雪堆及洞中岩石支撑可能十分脆弱,如果喊叫声引起空气振动,传到雪堆或岩石上会引起它们振动起来。因此,出于谨慎和保存体力的需求,顾念只是握紧了乔任梁的手,默默地点了点头。
乔任梁一只手牵着顾念,在前面开路,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显然并不轻松,但是还不忘回头叮嘱顾念:“踩着我的脚印,小心一点。”一大团白气从他的嘴里呼出来,乔任梁体力一向还算不错,现在也有些吃力了。
听着乔任梁粗重的呼吸声,顾念死死地盯着乔任梁的后背,只觉得眼底刺痛,几乎要自责地哭出来。
但是顾念很清楚,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更不能不管不顾地哭泣,他极力调整呼吸,虽然感觉呼吸道都火烧火燎的,却咬着牙跟上了乔任梁的步伐。
只是顾念到底平时就缺乏锻炼,后面几乎是靠意志力强撑着了,就在顾念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的时候,乔任梁惊喜地低声叫了一声:“找到了!”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一棵树的枝干上系着一块藏蓝色的布,守林员住的小木屋离这里不远了。
老马是这里的守林员,从24岁的时候开始做守林员,已经有三十多年从业经验了。这座雪山上生长着珍贵的雪松和其他的保护植物,更是不少珍稀动物的家园。因为雪山常年积雪,攀爬难度大,来者不是一些富有经验的驴友,就是胆大包天的偷猎偷伐者。
三十多年以来,老马见识过穷凶极恶者的以死相搏,也救助过不慎落难的倒霉游者。因此,当老马巡完山拎着枪回到住处时,发现门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时,只是稍微一愣就迅速作出了判断,对他们施与了援手。
冰凉的手脚因为壁炉中跳跃的火焰而逐渐染上了温度,麻木之后就是难以忍受的刺痛。老马抽着烟袋里的烟叶,看着乔任梁小心地给半昏迷的顾念搓手,连一旁的热水都只是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不由叹了口气:“老弟啊,你这小对象身体不咋好啊,咋还跑这来了。”
乔任梁又将顾念裹着的毯子紧了紧,有些自责:“我们遇到了雪崩,幸好埋的不深,就是背包和里面的东西全丢了。”早知道就应该拦住顾念,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老马把烟枪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接着抽,脸上也带上了些许愁容:“今晚估计是还有一场大雪,你们要走估计得等等了,在这里凑合一宿吧。”天色渐晚,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中云层厚重,像是随时要压下来似的叫人有些呼吸不上来。
乔任梁把顾念叫醒,把已经放到温度刚好的水小心地喂给顾念。老马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他的烟草是比较烈性的,吐出来的烟圈呛人的很。老马却像毫无所觉一样,对着烟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顾念身子弱,到了半夜身体烫得不行,乔任梁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探顾念的体温,手还没有贴近就感觉到了灼热的温度。滚烫的热气如有实质一般,刺得乔任梁手心都发疼。
灯随着啪地一声打开了,老马好像早有准备一样,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中从屋外端来了一盆水。水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盆底沉着一块白底蓝纹的毛巾。
冷敷和酒精擦身起了效果,老马又让乔任梁喂了顾念一些药,顾念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老马神色却依然不轻松:“他过会可能还会烧,你得看好了。”
乔任梁握着顾念的手,没有说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面对老马,乔任梁沉默地点头,好像一下子哑巴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马倒是不介意乔任梁的态度,毕竟人家爱人还病着,嘱咐了一番,回到小榻上躺下。有人尽职尽责地盯着,也不需要他来挂心了,还是养好精力,免得天亮了没有体力送这两人出去。
握住顾念的手,乔任梁坐在小马扎上,好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就这么坐到天光大亮。好消息是顾念没有再烧了,坏消息是顾念昏迷不醒,怎么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