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秋抬手轻按眉心,斟酌着当着辅导员挪个位置只为躲开江嵘,是否值得。
利弊还未权衡完,会议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挺拔修长的身影闯入眼帘。
江拾砚今日难得着装正式,穿得是件剪裁精美的手工西装,洁白干净的衬衫衬得整个人气质纯净,胳膊上还搭着件羽绒服。
偏偏领口的纽扣没有完全扣紧,松了一颗,露出精致分明的锁骨,明晃晃地勾人。
他视线越过江嵘,不偏不移落在白沁秋身上。
“白沁秋。”他咬字轻慢,意味莫名。
白沁秋太喜欢江拾砚不拿腔捏调随意轻唤她名字的样子,杏眸微弯,招呼他:“江拾砚,你来了。”
她嗓音娇柔清甜,像糯米酒一点点在心尖发酵。
与她先前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嵘垂落在膝上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背青筋突出。
分明从前,白沁秋的温柔体贴是只留给他一个人的。
可眼下,江拾砚夺走了一切。
就像江拾砚刚刚回到江家时一样……明明是最低贱的私生子,却几乎抢走了父亲所有的目光。
但事实证明,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无法承载家族和父亲的期待。
只有他才可以。
他会赢回白沁秋仰慕眷恋的目光,如往常那样。
“白沁秋,我们换个位置?”江拾砚倏地单手撑在桌边,半俯下身子,凑近了白沁秋。
也正正好挡住了江嵘望过去的视线。
白沁秋抬眸,对上那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眸。
她自然明白江拾砚的用意,但……
“你没关系吗?”她冷白的指尖轻点在江拾砚的胳膊上。
他的伤还没好全,江嵘又是个情绪不稳定的爆炸因子……很难不担心江拾砚的身体。
笑意从男人微翘着的眼尾跑出来,过分漂亮,映着那颗泪痣格外生动性感。
“放心。”他反手攥住白沁秋的手指,暧昧蹭过她的指骨。
“嗯,那你坐这里。”白沁秋起身,在旁边的位置落座。
一抬头,看见对面辅导员王老师镜片后震惊的双眸。
耳尖蓦地一烫,她心虚地别开视线。
下秒,温热的手指再度覆上手背。
白沁秋手指落在膝上,对面的王老师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可坐在同一侧的江嵘看得清清楚楚。
他眸色泛起淡淡的红,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在校内老师面前爆发。
江嵘还是顾忌着他的人设和形象的。
他只能瞪着眼睛,试图用眼神来警告白沁秋和江拾砚。
谁知江拾砚身体微微一偏,便将他投向白沁秋的视线全部挡住。
江拾砚是故意的。
江嵘气结,恨不得伸手直接把江拾砚扒拉开。
在即将忍无可忍的前一秒,脚步声响起,教务处主任推门走进,严肃的黑框眼镜架着,锐利的眼神扫过,“三位都到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他在主位落座,翻开手上的文件夹,“白同学,关于同学们指责你德不配位、不配保研的言论,你如何看待?”
“道德考察被作为综合素质测评的一项纳入,我认为我综合素质测评的分数和排名能够为自己正名。”
白沁秋平静抬眸望向教导处主任,语调不紧不慢,“更何况,劈腿出轨并不存在,而是旁人随意捏造的。”
“你要如何自证呢?”教导主任依旧紧盯着她。
“老师,谁告发谁举证,需要自证的不是我。”她始终不卑不亢。
情绪稳定的白沁秋,头脑毋庸置疑是清醒的。
教导主任没忍住笑了下,“确实,你说得对,那么另外两位是如何看待的呢?”
江嵘向前探着身体,躲开江拾砚,视线投向了白沁秋。
她镇静平和得过分,和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差别。
江嵘深吸一口气,替她开脱:“是江拾砚强迫欺负了秋秋,秋秋怎么也谈不上是德不配位。”
“那江拾砚你如何解释?”主任没什么反应,看向江拾砚。
男人漫不经心拨弄着白衬衫的袖口,潋滟的唇角忽而一翘,“我相信帝大作为华国顶尖的学府,该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
他微微一顿,“如果因谣言而取消各方面都突出优秀学生的保研资格,只会让其他同学感到寒心和害怕吧?毕竟谁也不是完美的人,既然不完美,就有可能被人抓住错处一通抨击,然后贴上德不配位、不配保研的标签。”
教导主任唇畔浮起抹灿烂的笑,“江拾砚你说得很有道理,在座三位都是帝大学子,我想应该都很有共鸣。”
白沁秋杏眸微睁,有些意外地转向江拾砚。
却不意外地从他眼底看到清浅笑意。
“所以白同学,保研名额不会取消,但是咱们总归要整合出一个说法,交代给同学们和网友,至少不能任流言蜚语继续传下去。”教导主任微微一笑。
她能够理解主任的想法。
毕竟言语是柄利刃,真正割在肉上时还是很疼的。
帝大作为整个华国排名前三的学府,不可能置学校的名声和风评于不顾。
“关于声明,三位有什么想法吗?”教导主任再度发问。
白沁秋手指蜷了蜷,呼出口浊气,嗓音沉了沉:“我和江嵘是和平分手,分手追求真爱,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话音落下,震惊的目光在身上汇聚。
江拾砚眼底掠过一抹愕然,又化作浓浓笑意,顺着眼角跑出来,身上散漫不羁的气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和的温柔。
而江嵘凤眸惊骇,旋即涌起的是浓郁的怒火,当场翻了脸:“我不同意。”
“你当然可以不同意。”白沁秋喉间溢出声嘲讽的笑,罕见显露出几分强烈的攻击性,“我们依旧可以这样声明,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
她唇角挑起,终于侧目看向江嵘,给了他一个期盼已久、却冷漠至极的眼神,“当然,我也可以将你出轨劈腿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所有人。”
她和江嵘分手,已经给了江嵘足够的体面。
但若江嵘不稀罕这份体面,非要执迷不悟的话,白沁秋也并不介意和他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