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汪小喵晕了一个礼拜才醒，后来又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才被允许下床，下床时候浑身骨头都在响，感觉全是重接的。
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右手打了石膏，绷带吊在脖子上格外重，还不能用力。
汪小喵的下床仪式得到了所有病友的欢呼，一大早病房里极为热闹，蘇万提议办个party庆祝，但她表示自己需要休养，把人都赶走了。
胖子以及蘇万和郝哥表示遗憾，慰问之后领着吴偕小哥去了隔壁病房搓麻打牌。花儿爷让她注意休息，然后让手下送了几个汤过来，回隔壁的隔壁处理公务去了。
秀秀姐摔下来时候磕到后脑，再加上幻境伤了脑神经，虽然醒了，反应还是有点慢，看完她也回花儿爷隔壁病房静养去了。
黎蔟没来，他受幻境影响还没醒，不过医生说没有脑死亡的风险，不需要担心。
果然幻境这方面吴偕是鼻祖，其他人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呆滞的呆滞，昏迷的昏迷，他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每天瞎溜达，真是不得不佩服。
外面还在下雪，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跟路牙一样高。这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夜，昨天晚上吃饭时吴偕说杭州很少下这么大的雪，或许是因为今年天年不好。
胖妈反驳他，说瑞雪兆丰年，我们小喵劫后余生，这该是个好兆头。
“干嘛呢小孩儿？”
汪小喵转头，看到瞎子抱臂靠在门口，黑背心里面全是绷带。
“躺太久了，下来转转。你怎么没跟他们打牌？”
“这不是怕你无聊。”
瞎子走过来把窗子拉开，大片雪花飘进来盖了汪小喵一脸，冷的她打了个激灵。
“不好意思，没考虑到你的身高问题。”
汪小喵狠狠踹他一脚，躺回床上让他关窗，他径直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跷着腿看她。
“你这屋烟味太重，叫吴偕和胖子知道又该吵你了。”
汪小喵怔了一下，抬手闻自己的袖子。
“你都腌入味儿了，闻得到就怪了。”瞎子从裤兜掏了个烟盒，给汪小喵嘴里塞了一支，顺手拿出火机“商量商量正事？”
回过神来烟已经着了，汪小喵吸了一口，斜眼看他“什么正事。”
“吴贰白，你不是要找他？”瞎子拉开床头抽屉，把红木盒子拿出来，指尖在上面点了点，问“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你怎么知道？”
汪小喵不是一般的疑惑，这件事她谁都没说过。当时吴贰白给他计划书的时候更是极其小心，一边说别的一边翻到那页给她看，就是怕隔墙有耳，比如刘丧。
那张计划书是当场就烧掉的，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看到，而且吴贰白当时那么谨慎，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才对。
“你的事情总得上心才是。”
瞎子哼笑一声，拿了刀削苹果。
说了跟没说一样。汪小喵抿了唇没接话，望着那个盒子，心里有点纠结。
本来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那场交易的主要内容，只有拿到这个，吴贰白才会把她写进族谱，才会分人手到北京保护黎蔟和她。
他条件写的很清楚，东西上交，汪家以后绝对挨不到她俩，而且他可以分出一半给她师父用，她才接下这个任务。
但是现在吴贰白已经那样了，吴偕可以说已经接手吴家，她不需要上交这个东西就能得到吴家的庇护，似乎没必要把东西给他了。
毕竟这东西是拼了老命拿回来的，既然给他利益不能最大化，不如让汪涔研究研究，给她师父用也挺好的。
就这么决定了，先去套套话，看看吴贰白还有没有后续安排，如果没有阴谋她直接给汪涔算了。
“就今天吧，事情不都是越拖变故越多嘛。”
“那有点难度。”
“为什么？”
“你今天刚能下床，胖子那边已经下了最高禁令，谁都不允许打扰你休息，也不能偷偷带你出去玩。”瞎子刀上插了块苹果递过来，笑道“不过黑爷我通情达理。虽然花儿爷放了人巡逻，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换防时间我已经观察过了，晚上带你溜出去。”
“你不会偷偷告发我吧？”
汪小喵有点怀疑瞎子的动机，毕竟这事儿谁都不知道，他上来就这么说还是很可疑的，难道吴贰白也跟他说过这个？
那不对呀，怎么想也该是跟花儿爷说才对。
正想着瞎子忽然把她手里的烟抢走，接着门被人推开，一声中气不足的怒喝吓了她一激灵。
转头一看，她胖妈端了一托盘菜在门口站着，怒目圆睁，双眉斜飞成一个倒八字。
“你个死瞎子找死是不是？我们小喵还没好呢你抽什么烟？少抽两口能死是不是？”
她胖妈大跨步过来，黑爷灵巧躲过，出门时还冲她抛了个飞吻。
“死瞎子。”
胖妈一边骂一边掰起她的床桌把菜一个个摆上去。
真险。
吃过饭胖妈就回去了，期间也没教育她，有的没的说了一阵儿，顺带问了刘丧的情况。
刘丧之前跟她联系过，耳朵现在能听到声音，不过跟蚊子叫一样，嗡嗡嗡的，贼烦。
“能听到就够不错的了，还敢嫌烦，就他那耳朵，啧啧，也是命好。”
胖妈一边说一边给她递筷子，夹菜，接着坐到椅子上吃起饭来。
陪她吃饭是他们最近的打卡活动，每到饭点就派一个人过来，算算晚上该轮到小哥了。其实她不太明白安排小哥过来是干什么？两人面对面比谁眼睛大吗？还是看谁能憋，第一名能到解老板那儿领个豪华医保套餐？
问题她俩都是黑户，整那个没用。
说真的，小哥太闷了，与其他来，她宁愿不吃。
下午没人来看她，汪小喵闲来无聊，晃悠着找到黎蔟病房。黎蔟还睡着，身上插了十几种管子，还打着点滴，脸色倒是恢复了，就是身上那些被蛇咬出来的洞还有浅浅一层疤痕。
她坐过去，想到当时刚带他回汪家基地时她们两个也是这么个状况，一个清醒的半残，一个魂跑到十万八千里的全残。
啧，真是多灾多难的两个人啊。
正吐槽，黎蔟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响了两声，屏幕上面线条窜了几下又归于平静，之后状态一直非常稳定，没再出现异样。
大约是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吧。
这个声音她之前老能听到，烦都要烦死，现在一听几乎条件反射的头晕。
当时听到这个声音时总能看到蒋瑶，不知道是不是她日有所思的原因，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那幻境里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看得着实人心烦。
外面还在下雪，黎蔟窗户没关，已经在上面落了厚厚一层。汪小喵挪过去，艰难用左手捏个了奇丑无比的雪人。
那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越看越丑。她气的把雪人甩出去，结果手抖扔偏了，那雪人砸到窗框上被风吹回来钻了她一脖子。
简直要气死。
汪小喵闭起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甩手把窗户拍上，转头回去了。
正巧遇上霍道夫查房，跟着他转了转，一起回她病房。
霍道夫现在被花儿爷雇了，日薪两万，专职照顾她们几个病号。说是那些专家太死板，有个熟悉的医生每天检查时候还能胡侃两句，主要是对于病情方面他总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这一点花儿爷非常看重。
汪小喵对于这个不太满意，说她也能胡撇，不用两万，一天一万她都能在各个病房循环演讲，那些病情她也能讲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绝对比霍道夫发言犀利。
花儿爷斜她一眼，说“你要是能研究明白费洛蒙血液病我一天给你十万。”
她哑口无言，甚至想给汪涔打电话求助，然而没有实施，一个是他不管这方面，一个是刘丧说汪家大变天，最近忙得很。
“手怎么样？还能夹住烟吗？”
？这是什么问题？
霍道夫正从药箱里找东西，感觉到汪小喵盯着他，冷笑一声，连个正眼都没递过去。
“你再抽几天，得个骨髓炎，皮瓣坏死什么的也不用看了，我给你批个药，直接安乐死一了百了。”
“你说话再这么难听我扎死你。”汪小喵咬牙切齿，已经开始寻找水果刀的位置。
“你手抖成那样，别说扎我，拿刀都费劲吧。”
霍道夫抓着她的左臂拆了夹板和绷带观察她的皮肤，看完又上手捏肌肉和骨头，捏完瞥她一眼，非常讽刺的一个眼神。
“你继续抽，我倒要看看你这朱雀血厉害还是焦油尼古丁厉害。”
“你话说明白点。”汪小喵皱眉，有点烦躁。
“你恢复速度太慢了，应该是抽烟导致的血管痉挛，以及供血，血氧不足，所以伤口无法愈合。你要知道你之前吃了那么多特效药的后遗症就是血液循环速度低于正常范围，现在还抽烟，就这情况下去，你这些肌肉全都要坏死。”
“你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反正不是我手抖。”
霍道夫给她伤口上药，接着包好，上夹板，转身出去，拍门，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停留。
汪小喵看看自己的手，忍住点烟的冲动，开了投影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了，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睁眼看到是小哥端了菜过来陪她吃饭了。
等他摆好汪小喵就趴在桌子上迅速扒饭，想着快点吃完就不用跟他干瞪眼了，结果夹菜菜掉，挑饭饭散，忙活半天就吃上一口。
“你恢复速度太慢了。”小哥把菜夹到她碗里，端起碗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就这么吃“有没有想过什么原因。”
这么吃省得腰疼，汪小喵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往嘴里送了口菜。
“霍道夫说我吃他特效药搞出来的后遗症。”
“不太像。”
“那你有什么见解？”
小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观察看看再说。她也不好追问，仓促吃完饭又躺回去歇着，小哥留了句注意休息也出去了。
她看看自己轻微颤抖的左手，又看看挂在胸前用不上力气的右臂，以及食指和中指新长出来的一点嫩肉，也开始怀疑情况可能没那么简单。
不然零不会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