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颐毫不留情地抽手转身离去，林牧却呆在了原地，低垂着脑袋，直愣愣地对着自己的手出神。
隋颐的手腕很细，他一只手就能握住，指尖上还残留着些许余温，林牧忍不住捻捻手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还不走吗？”
声音从前方响起，林牧如梦初醒，抬头看见隋颐正笑着朝他招手，他的身后是一片绚烂的余晖，像是梦一般抓不真切。
林牧只觉一股热流由心而生，在他的体内乱窜，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怎么了，脸这么红？”
隋颐见他半天没有跟上来，回身走到林牧面前，只见林牧梗着红透了的脖子，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那抹红霞格外显眼。
林牧慌忙躲开隋颐要试探他体温的手，掩饰性地咳了几声，然后表示自己只是太热，没什么大碍。
隋颐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林牧连忙岔开话题：
“你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看隋颐，像是只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博同情的小狗。
隋颐沉默了一瞬，好意提醒道：
“我建议你最好早点回家，要是丁然先回去肯定会怀疑你的。”
林牧的脸色惨白了一瞬，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目光晦暗不明，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
他顿了顿，脸上扯出一个淡笑，语气温和，
“今天，谢谢你了。”
隋颐不在意地耸耸肩，看着林牧背着书包先行离开，自己在原地徘徊了几分钟，然后跟了上去。
倒不是他跟踪狂，只是他家和丁家是邻居，他和林牧就隔了面墙。
“现在黑化值怎么样了？”
隋颐双手插兜，没个正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目光时不时透过人群，落在那个背着书包，身形消瘦，在人群中却格外孤独的背影上。
【升了百分之十，不过已经现在降回去了。】
“叛逆小孩，给他出气还想不开。”
隋颐的话还没落音，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宿主！不好了！升了！升了！】
隋颐被它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皱紧了眉头：
“知道了知道了，男孩还是女孩，我当干爹。”
【不是啊，林牧的黑化值又升了！】
系统连忙解释，声音里带着欲哭无泪和一丝崩溃，
【还在升，升了百分之二十了！】
隋颐猛地停住脚步，抬头去看前方的林牧，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什么，整个人笼罩在低沉的氛围里。
顺着方向看去，隋颐只觉得心头一梗。
马路对面的奶茶店里，陆盛和鹿晓并肩走着，陆盛像是在说什么，惹得鹿晓满脸通红，仔细一看，两人十指相扣，氛围暧昧而甜蜜。
只顾着给林牧父爱的隋颐忘了，林牧这小子黑化的最大原因是爱而不得。
一天白干！
林牧没看太久，低着脑袋自顾着回家，看似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系统给出的结论是，黑化了百分之五十了。
隋颐站在马路的护栏边，若不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翻越护栏是违法的，他多少得冲到对面给两人一顿爱的教育。
但现在最首要的，还是关注好大儿林牧的精神状况。
隋颐颇为头疼地回到家，偌大的别墅里，隋父正坐在餐桌边看报纸，对于隋颐到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父子二人安静地吃完晚餐，然后各回各自的房间，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隋颐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望着自己的作业出神。
他已经过了人生中智力巅峰的时期了，当一个社会废人遇到高中习题，除了无能咆哮，别无他法。
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天色，隋颐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老八，出来帮帮忙。”
【是S-008！！】
系统几乎是吼出来的，隋颐委屈地瘪嘴，
“这么喊亲切一点嘛。”
【有什么事吗，话在前面，我不会帮你做题的。】
“你是不是也不会啊？”
【放屁，我可是高等系统，这种东西我都不放在眼里的。】
隋颐努力了十多分钟，系统都没松开帮他做作业，最后只好将作业本往桌上一摊，笑眯眯地讨好道：
“系统大人，你本体借我一用呗。”
***
林牧回到丁家时，整个丁家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收到了丁然被人打了的消息，都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完全没有将站在门槛跟他们打招呼的林牧放在眼里。
一群人与林牧擦肩而过，有人用不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林牧放下僵在半空想要打招呼的手，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自嘲地哼笑一声。
丁家人视他为无物，自己刚刚竟然想着能够得到他们的目光，哪怕一点也好。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别墅后的花园里，花园的围墙边有间简易的屋子，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而林牧回到丁家后，也就住在了这里。
他就像是一个不被需要的玩意，被丁家人带回来，然后丢弃在这个堆放无用垃圾的地方。
林牧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顶的灯泡随着吹进来的风摇摇晃晃，闪烁不停，惨白的光落在林牧腕上的手链上，塑料珠子被照得透明。
林牧低头摩挲着那一颗颗珠子，动作轻柔缓慢，但他的脑海里却一遍遍地回放着回来时陆盛和鹿晓手牵手的画面。
不止是手牵手，林牧还看见，树荫下，高大帅气的少年一手撑着树，勾着玩世不恭的笑，慢慢低下头，然后吻在满眼诧异的少女脸上。
“劈里啪啦”，一阵突兀的响声在空旷的杂物间里回响，林牧豁然回神。
只见自己手臂青筋暴起，抚摸着的那串手链不堪重力，珠子掉了一地，骨碌碌地乱滚。
林牧红着眼眶，沉默地看着那些珠子，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将它们一颗颗捡起来，这些珠子因为时间，表面和内部裂痕清晰可见。
捡到最后，林牧发现有一颗珠子不知道滚去了哪里，他翻遍了整个杂物房，但都没有找到。
就像有的人，离开后，就再也找不回来。
正当林牧思索着怎么将这些珠子收起来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不小的动静。
林牧顺手将东西放在了桌面的盒子里，随着愈来愈响的动静来到房子后面的墙边。
他仔细听了一阵，好像是争辩的声音，但只有一个人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一会，像是争吵结束安静了片刻，接着，墙壁那头的少年用清冽的声音高喊一声：
“走你！”
林牧闻声抬头，只见一只乌龟以完美的抛物线越过了高大的围墙，飞在半空。
然后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