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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至尊与剑道至尊在人、魔交界相遇,大战一触即发......预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解!”
惊堂木拍案,酒楼内的听众顿时七嘴八舌地说话。
“那魔尊真有那么厉害吗?我怎么不信呢。”
“是啊,如果真像你说的可与上清剑宗的剑尊一拼,他怎么还龟缩在魔域里,不来攻打人界,你这老头瞎编的吧?!”
“哎我说,传闻魔物被天地厌弃,所以生得极为丑陋,有没有人见过魔物,真有那么丑吗?那什么魔尊岂不是就丑中之最了?!”
江晓云闻言,小脑袋猛地转向司越城,妖冶俊美的面相比起最擅长魅惑的魅魔都要诱人。
丑陋?
如果这叫丑陋,世界上就没有几个不丑的生物!
司越城掀起眼皮,若无其事地瞟了眼出声之人,随后抓到江晓云的鸟身一顿蹂躏,嗓音拉长,慵懒的声调似笑非笑。
“本尊丑吗?”
鸟头狂摇。
“好看吗?”
点头!疯狂点头!
虽然他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威胁恐吓她,但是对着这张鬼斧神工的脸蛋,她没有办法违背良心说丑啊!
“哦,你喜欢?”
喜欢!一想到以后要和这样的大美男生孩子,她已经有些激动起来了!
想揉捏他的脸,抚摸身体上恰到好处的肌肉......
脑海中仿佛已经有了画面,她沉入幻想,呆呆地盯着他。
“呵。”
男人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江晓云摸不透他的想法,不打算继续猜测,于是继续观看着下方热闹的人群。
只见戏台最中央留着山羊胡子的说书先生,抿唇含笑摸了摸小胡子,待众人音浪消散了不少,方才悠悠说道。
“唔......实不相瞒,老夫年轻之时,曾远远地看过一眼魔域那位。”
戛然而止,他神秘一笑,合上嘴巴闭目养神。
被吊起胃口的看官催促道。
“老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给大家伙儿讲讲呗!”
有两位看起来修士模样的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掷出几块碎银,稳稳落在说书人桌案上。
“老头快说,别影响小爷的兴致。”
说书人朝着修士的方向拱了拱手,这才继续道。
“我只远远一瞥,便瞧见那魔尊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当真是可怖至极,被吓得回来之后的连续做了数天的噩梦哩!”
“嚯!”
台下哗然声此起彼伏。
江晓云翻了个白眼,顿觉无趣。
看来这位说书人讲的内容都是杜撰的,白的都能被说成黑的,亏她之前还觉得生动有趣。
她觑了觑司越城的脸色,见他仍是那副懒散悠闲的模样,疑惑问道。
“啾啾?”
魔尊,你不生气吗?
“生气?他将本尊威名传扬,令人族众人畏惧,本尊不仅不生气,还要奖励他。”
司越城打了个响指,暗处蓦然跳出一团漆黑的魔气,化为模糊的人形单膝跪地。
“尊上。”
“抓回去。”
“遵命。”
接到命令的下一瞬,人形再度散开,化为铺天盖地的黑气,席卷酒楼。
“诶?掌柜的,你家酒楼着火了吗?”
“那是......?”
上了年纪的说书人脸上的惊恐有如实质凝固,爬满皱纹的干枯指头颤巍巍地抖动。
“魔、魔——”
“魔气。”那名投掷碎银的修士斩钉截铁地接上,神情跃跃欲试,“这里有魔物!”
修士兴奋得掏出剑环顾四周,寻找着作乱的魔物本体。
他与师兄入道多年,终于通过师门考核得到下山历练的许可,一路上都是应凡人求助,解决些虾兵蟹将,名声不扬。
如今竟有魔物闯入想要作乱,他们师兄弟二人便替天行道,将这污秽之物清缴。
事后,借由这目睹了全程的说书老头之口,把二人为挺身而出民除害的英勇事迹传播出去。
魔气在酒楼横冲直撞。
众人听闻乱窜的黑气是什么时,只来得及震惊一瞬,顿时便乱作一团,尖叫着四散而开。
有人速度极快地逃到大门,使劲用力想要打开,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窗户同样诡异地关紧。
只见一团黑色气体撞上了一个满场逃窜的大汉身体,大汉一僵,原本惊恐的眼睛沉寂下来,双眼麻木没有焦距,直勾勾地盯着虚无处,同手同脚走到被关闭的酒楼大门,阻挡他人。
不少人都被黑气侵占了身体,而最中央戏台上的年迈说书人则毫发无损。
那两名修士迟迟无法锁定魔物真身,眼睛一转,看向被附身的凡人们。
带着灵力光华的招式落在他们身上。
-
江晓云看着骤然乱起来的场景,身体一僵,下意识捂住眼睛只留出一道缝。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恢复了人身。
紧张地频繁觑向泰然自若的司越城。
她被司越城随身携带着,一起在人界游玩了五天。
这五天里,他时常恶劣地玩弄化为鸟身的她,却仍未亲眼见过他杀害他人。
期间有贼人见他面容姣好、衣着华丽,便误以为他是独身出门游玩的世家公子哥儿,想要劫财劫色。
司越城每回都是让她闭上眼睛,江晓云不敢忤逆,通常两个呼吸后听到他的吩咐再次睁开眼睛时,所在之地的贼人便消失殆尽。
贼人驻留过的地方,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他们大抵是死了。
江晓云这样想的,便也这样问出来。
“魔尊大人,他们都死了吗?”
“没有。”
司越城语气略有不爽,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小宠物”的疑问。
“所以是你把他们打跑了?”
“小宠物”双眼迸发出希望,总而言之,她虽然同样气愤于贼人的恶行,但法治社会下长大的人,仍然对生命保持着敬畏之情。
“本尊炼化了。”
江晓云顿时呆住。
魔尊司越城使用的力量与普通魔物使用的魔气不同,他修炼了特殊的功法,将魔气转化为血气。血气能炼化世间万物,使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修炼速度逆天,实力连男主清元君都难以匹敌的重要原因。
剧情发展到后期,司越城残忍灭世,会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整个天地皆化为炉鼎。
最后的结局便是,生死危急关头,清元君突破停滞许久的修为境界,与司越城背水一战,最终成功将其封印于仙人所留的上古阵法。
那些贼人想必是被他用此狠毒手段炼化,化作养料供养他。
故而,他才会说出没有死一类的话语。
与魔尊融为一体,非生,亦非死。
“你、你怎么能......”
司越城闻言凝眉低头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周的空气仿佛在被逐渐抽空,粘稠的阴冷爬上她的脊柱,江晓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为何不能?你在可怜他们?”
“......我只是认为他们罪不至死。”
“上清剑宗的老东西们没教你,少发些没意义的善心吗?你若是想去陪他们,本尊可以成全你。”
江晓云便不再说些糊涂话。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顺手可帮的见义勇为之事,大胆去做。会威胁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莫要强出头,能躲则躲。
万事都以保全自身为前提,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她没有办法再做到更多了。
此后,司越城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害怕,处理之前大手主动遮住她的眼睛。事后松开手,毫无诚意敷衍地说。
“啧,让他们跑了。”
江晓云尽力让自己忽视空气中未散尽的血气,勉强堆砌笑容恭维道。
“魔尊......胸怀宽广,着实大气。”
-
从回忆的旋涡中脱身而出,江晓云沉默观看着眼前的闹剧。
她堂堂二十一世纪十好青年,每月定时捐款,从未虐待过小动物,今天难道要眼睁睁目睹一场血腥的杀戮惨案吗?
“魔尊要做什么?”
犹豫半晌,她仍然无法视若无睹,声音轻得好像浮云在空中飘荡。
“本尊说过,抓回去。”
抓回哪里?魔域?一群没有灵力的凡人去往魔域,还能有活路吗?
而且......
被魔气附体的人虽在阻拦其他人逃出酒楼,但是并未伤人性命。
她看向场中那两个挥剑砍向同类的修士,他们下手之际毫不留情,血淋淋的残肢无助四散,引发了新一轮的惶恐。
“那两个人也要抓回魔域吗?”
司越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歪了歪头似是在思索,接着指尖轻点。
蹦!蹦!
两道闷响传出,那两个修士的身体已应声炸开,鲜红的肉块伴随着血液喷发,溅了旁边的说书人一身血雨。
说书人颤抖地看着自己沾满肉糜的双手,眼睛往上一翻,晕倒在地。
江晓云为眼前所见骇然,身体一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冲击太大,她有些缓不过神。
司越城冷哼一声,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之上,身形微动,闪出酒楼来到了繁华热闹的街市。
半盏茶后,江晓云苍白的脸颊方才有了些许血色。
在她的眼里,那栋建得大气磅礴的酒楼外,笼罩着一层黑色屏障,将所有人牢牢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她拧起眉头,默然不语。
司越城粗暴地擦了擦她的额头,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你......魔尊有事?”
“丑死了。”
江晓云:“?”
司越城不再解释,而是随手将顺来的一串糖葫芦塞入她嘴里。
他不喜欢看到她皱眉。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恍惚之感。
对于他这种层次的修士来说,刹那的恍惚足以致命。
初见的江晓云身着上清剑宗弟子服,空气里余留传送符的波动。
上清剑宗里的老东西们终于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
还会有些什么后手?
彼时的司越城眉眼冷漠,身体运转功法,手中缓缓凝聚出一团致命血光。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此人动机不明,该杀。
然而内心有一股力量拉扯,他的攻击始终无法真正落下。
不知那群老东西们用了什么手段,仅是初见眼前之人,便能影响他至此。待此人修为渐长,自己岂不是被那群正道修士玩弄于股掌之中?
司越城眼中掠过一抹凶光,咬牙发狠要一击了断她时,江晓云毅然决然跪倒在地。
一番能屈能伸的发言之后,他沉默了。
这人为了活命竟连上清剑宗的脸面都不要了,他诡异地想,或许可以留一留。
一来可通过她反向得到上清剑宗的情报。二来,他打到女人的刹那,数百年未有寸进的境界有了松动!
历来魔族的至高境界便是大乘期高阶,因着天道限制,无法再往上突破。
司越城如今已然是大乘期高阶,他在这一境界停留了数百年,如今竟有人能引动他,叫他如何不惊讶。
或许,这个小弟子便是他晋升的契机。
不知是有人刻意,亦或是巧合,他都决心一试。
毕竟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从头修炼,毕竟他所修炼的功法,足以实现神魂不灭。
既然如此,自然能让她多苟活些时日。待得他晋升之日,再好生“感谢”这位异常的小弟子。
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隐秘小心思。
当她眼里含着碎光地看向他时,他的心头一悸,向来恶劣玩弄世间的魔尊,想让她再多注视一眼。
出乎司越城意料的是,在人界相处短短几日,他竟然越来越在意这个“小宠物”的想法了。
知道江晓云爱吃,每换一个新地方,他便将人带去当地最有名的酒楼点上满满一桌招牌菜,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她喜欢凡人那些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衣物,他虽然对这些毫无作用的东西嗤之以鼻,仍是大手一挥扔出银锭包下整家店铺。
该死的女人还特别娇弱,身为上清剑宗长老的弟子,修炼至金丹期,竟然还害怕死人?
真不知道那些没用的老东西怎么教徒弟的,把与天斗法的弟子教成温室里的花骨朵,可笑至极。
罢、罢,既是自己喂养的宠物,还能怎么样呢,宠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