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的盯着袁畏失。
“你母亲的佩剑是在天子山边界找到的,应该是它牺牲自己打破了结界,所以你那条船才得以载你出了天子山。正因为你打破了结界,我们才发现了问题。家里的子弟到达天子山之后,那群白袍人正在天子山纵火烧山。天子山的几个当值护山和当天在场的人,除了你,都死了。天子山也烧毁了大半,其中就包括你们住的几间房子。”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带阵法的袋子递过来,将两把剑的碎片也装进去,“这是剩下的东西,你四叔全给你放在这里面了。”
我整个人仿佛都僵硬,僵硬着走向前,仿佛听见了自己关节碰撞摩擦的僵硬声音。接过他手里的那个储物袋。
我从未觉得的白色的底色有这么刺眼,这一个小袋,就装进了我的十七年岁月。我的父亲母亲,如珠悬峨,裘莺珍珠,昨日种种均已入土。只剩下这一个小袋子。
我握着这个小袋子,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我心里有怨恨有失落有疼痛,说不完的委屈,堵在我的喉头,化成泪水涌出来,淹没了视野。
突然间一个藏青色的怀抱拥住我,摸着我头说,“阿犀,哭出来吧,哭吧哭吧,没事,伯父陪着你。”
“伯父,伯父,我没有爹爹了,我....”喉头哽住,心头的痛楚仿佛有千斤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阿犀,伯父在这里,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些白袍人,给你父亲报仇的。”
我耳边感觉到一阵湿意,显伯伯也哭了吗...是啊,他和爹爹是多年好友,他也应该是悲痛难已吧。
我无法停下泪水,今日过后,我就是天子山的袁予犀了,再也不是爹爹的阿犀了。
在父亲的旧日房间中,我和显伯父就这样,一人哭至亲,一人哭挚友,同失所爱。此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从此之后,我们的心头都留下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一碰就流血。
我好像哭着哭着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显伯父坐在客厅的圆桌旁。我扶额,头里昏昏沉沉的,进入袁家之后,我多次痛哭,两次昏厥,司徒显伯父因为担心所以亲自守着我。
我想起身过去看他,显伯父听见我这边动静就连忙过来查看,“阿犀,你不要动,多躺一会。”
“伯父,我没事了,我总要起来的。”我抬头看向显伯父。
司徒显长老顿了一下,伸手扶我。
“伯父,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看起来不错。”我对着伯父笑了一下,“我们去逛一下袁家这大宅子吧,我还没有看过这么多房子呢。”
“嗯,去看看吧。”
我俩都知道,为什么我要去看看这里,无外乎,这里是我父亲长大的地方。
走出父亲的院子,我看到院门上的四个字,松绿竹青。是我爹爹的字迹,不过,要稚嫩一点。
我怔愣的看着,司徒显长老看到我停下,转头来看我,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院门上的题字。他退回来,站到我身边,道:“这块牌匾还是我给你爹爹做的呢。”
我木胀胀的脑袋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清醒,“可是,这里,,,”这里是袁家啊,也不缺东西啥的...
“我知道你的疑惑。”司徒显长老道:“你爹爹这个院子以前叫秋慧,他不喜欢。那三株矮松的地方原先种的是菊花。那矮松是他杀了虢山的一条巨蛇之后从巨蛇的居所挖来的战利品。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挖松树,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上去攀谈。后来他说要做个牌子给自己的院子改名,我便帮他做了这牌匾。”
他怀念一样的看了一眼那个牌匾,继续道:“这块木料是我存的老木料呢。”
我们一老一小就开始逛这个大宅子。我是无名小卒,但是大器谷的二长老却是人人皆知的大拿。没有人阻拦我们不说,过了一小会,袁家甚至派来一名门下弟子来给我们当向导。我心里嗤笑一声,高门大户也不过如此了,果然就像爹爹说的那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袁家大宅一进又一进的宅院,住满了人,还附带好几个校场。这么多人,还不包括游离在外的子弟和已经迁出的旁支。可见袁家的树大根深,但是与之俱来的是我更深得到疑惑,这样的一株大树,为什么有人会来攻击袁家的直系子弟。甚至杀死现任家主的嫡子。更严重的是,袁家是根深树茂,杨家不遑多让。什么样势力,从未闻名,却要一次招惹两个顶级世家。
一进进的院落,一扇扇的门,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我已经看够了。这里的门都一样窗都一样墙也一样,不像我长大的天子山,每一个峰柱都是一片天地,没有重复的树叶。
“显伯父,我们去金鞭溪看看吧。”我停下脚步。
那引路的弟子跟我一样看向司徒显,多么清晰的动向。即使我是真正的袁家人,袁家家主的嫡系中的长孙女,但是在绝对的利害面前,他的取向暴露的很彻底。
“好。”司徒显道。
“那我们可以从侧门出去。从此往前,经过与齐小姐的玲珑苑,就可以从侧门直接到金鞭溪附近。”
“与齐,就是你四叔家的那个小妹妹。”司徒显看向我,“你要去看看她吗?”
“算了吧。”我看向这两侧屋墙挤出的条状天空。我对袁家的人并不感兴趣。我与袁家的牵绊就只有爹爹而已,现在爹爹已经去世了。袁家其他的人...以前从未见过,以后也不用太过想念。挺好的。
从侧门出去,直行再左拐。经过一片辛夷花林,就是金鞭溪的上游。里面泡着一个个的金刚蚌。这些蚌的个头有大有小,大的都快赶上一只大鹅了。小的有只有拳头大小的。我想起爹爹给我养在天子山的那些蚌,最大的也像只鸡那么大了。
“阿犀,你稀罕这些珠子吗,我给你捞一只上来?”司徒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