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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0019(1 / 1)


“是的,心里有灵犀一点通。”显伯父叹道,“我没有那个好运,也没有那份深情,所以一直一个人。你父亲初初爱上你母亲,我曾经劝过他,何必勉强为之,大丈夫何患无妻。他回我,不勉力则勉心。后来我知道,他是通达之人,是我拘泥了。”他看向我,“所以,阿犀,你要记得,你的父母是多么相爱,对你的爱更是深重。”

我看向显伯父,喉头仿佛噎了一块黄连,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淌下来落在我的胸口衣服上,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慢模糊了,武陵源是我熟悉的地方,此时却变得陌生至极。我只想回到天子山的小屋里,我想我爹爹。

金鞭溪的袁氏大宅金碧辉煌,袁家先祖历经67年才建成雏形。后人又多有扩建,直至今日的规模。

三人高的大门打开,我随着显伯父步入袁家---这个我本应该出生成长的地方,终于第一次向我展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我必须承认我曾经对袁家祖宅有过好奇,但是此时此刻我无心于欣赏或者震惊于它的美轮美奂,心里乱麻麻的。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找寻什么,还是为了知道一个...结果。

我跟着显伯父从正门进,过了正厅,金鞭厅。来到武云厅。厅里站了许多人。我看到有两个人长的特别像我父亲,想来应该是爹爹的亲兄弟。话说回来,叔伯姑舅的加起来,我应该是正经有几位长辈的,加上他们的道侣,我应该是两只手数不过来的长辈,但是实际我只见过杨玲玲的父母这两位长辈。修行之人多一心求道,不结亲的人都很多,而我父亲和舅舅都算是婚嫁比较早的,模糊记得爹爹说过,除了玲玲,我应该只有一位堂妹,今年才六岁,连进天子山试炼场的年龄都没到,我亦无缘得见。

武云厅的主座上坐着一个男人,我跟着显伯父走到厅中,看清了他的面貌,眼泪不听话的落了下来。相似的面容和身形,必然是袁畏失,我的祖父。

有一个刹那,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在这里活着的看着我的是我父亲就好了。

厅上的人开始开口交谈,互相问候之后显伯父看向主位的袁家家主。袁畏失略微沉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他后方一个玄衣男子,捧了一个墨绿色布料盖着的托盘出来。两人到了我的面前。

”阿犀,“我听见袁畏失叫我的乳名,他的声音和父亲真的好像,我不禁抬头看他。”你父亲,“他沉吟一顿,“没有逃出生天,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修为,爆体而亡了。这是他留下的遗物。”旁边的男子揭开了墨绿色的布料把兰松木托盘递到我的面前,那是如珠和悬峨的碎片。听到爹爹已死这个消息被确认,又看到托盘里的东西。我脑子里一个闷雷炸开一样,再也无法继续佯装镇定,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最后听见的是显伯父的低声惊呼,“阿犀!”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间书香满满的房间里,陈列品能看出都价值不菲。云州的缎面做的被子,雪蚕丝织就的绸缎做的床帐子。窗边的梅瓶肌理细腻,斜插着一直绿梅。这个天气,还插着梅花,梅树种植的地方必然有寒冰阵,而维持一个阵法必然要用到灵石。靠墙有一排书架和简单的几个衣柜。西墙那边几个多宝格。

这里,会是我爹爹离开袁家之前的房间吗?

我从床上起来,从卧室走到客厅,打开房门,看见院子里种着三棵侏儒金针松,南墙下一片紫金竹,靠着几块嶙峋瘦石。这个院子应该是我爹爹年少时期居住的庭院了。毕竟紫金竹这种东西,难寻又难养,少有人如此的“自寻苦吃”。

我回头看见客厅的小几上放着的托盘,眼泪又涌上来。这几天我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一样的泛滥放肆。这是父亲小时候住的地方,但是我与他,却是,此生不复见了。

如珠和悬峨的碎片就这样摆在那里,我想起它俩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在我身边前后,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了,只留下这一片片的碎铁。至今我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或许慢慢的我会适应,或许这一生我都无法接受吧。

“这些碎片可以拿去重铸。”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眼泪再次汹涌。

“不用了,”我清了清嗓子,哽咽拒绝,道:“即使重铸,也不是如珠和悬峨了。”

“你很像你爹。”袁畏失继续说道。“他从小就内向,却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但是过刚易折。这句话我早就对他说过,你也要记住这句话。”

我低头不语,心里却想起爹爹说给我的话,“人活一世,必要心有所向”,又想起娘亲因袁杨两家的袖手而郁郁以终,想起爹爹对袁家的抵触。在袁畏失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中,恶从心头起,我抬起头直视袁畏失,问了一句,“奥,您的意思是晚辈要听从长辈的教诲吗?这样说来,您对青原君也一定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是吧?”青原君是我的曾祖父,我爹说他小时候,青原区和丰择君曾经大打出手,削平了金鞭溪旁边的一个山头。

我恶劣的语气似乎让袁畏失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是惊讶于我知道一些老故事,还是因为我和爹爹的相似。他没有回话,但是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死去的人是我的父亲他的儿子,是我们的至亲,但是痛不欲生的是我,毫无表情的是他,甚至两个人在这故人的房间里针锋相对。我可以想象自己的狼狈,泪水铺面,身形消瘦。反观袁畏失,紫袍大袖、白绸内衬、玉冠金簪,通身大家主的气派。

静默一会,他道:“你暂且在这里住下吧,这是你父亲早前居住的地方。”

“不用了。”我直言拒绝,“我的家在天子山,我回天子山。”

“天子山那边被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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