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年走后,方家上下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方忆言没有预想中的畅快,反而总是闷闷不乐。
这天,她出门去了刘姨的药馆,回来的路上,看到街边新开了一家花店,于是就进去看看,想买一些花束。
一进门,好巧不巧,看到了正在陪着一位妙龄女郎买花的施木晟。方忆言下意识的扭头就要离开,施木晟也看到她,不顾妙龄女郎的呼声,紧随其后,夺门而出。
意识到男人跟了上来,方忆言加快了步伐,但是没走出几步,就被男人一把扯住。
方忆言怒目而视,一眼“你不放开,我就要踢你的神情。”
施木晟倒是不慌不忙,叹了口气:“整个宣城都知道方家大小姐,领了一个俊秀的情人进了家门,现在情人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在这大街上与我拉拉扯扯,你说,他们私底下,会怎么说你?”
方忆言不满他的威胁,狠狠瞪了他一眼。
施木晟不怒反喜,眉眼轻挑:“趁还无人注意,要么跟我走,要么,让人都认识一下你的新情人?”
对于这样的无赖,方忆言实在无言以对,只得不情不愿被他拉着,来到了花店旁的一家咖啡厅。
施木晟的副官识相的把正在喝咖啡的其他客人赶了出去,看着众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方忆言终于知道他镇州小霸王绰号的由来。
施木晟倒是不以为意,颇为绅士地安排她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说吧,你想干嘛?”方忆言看到副官在施木晟的示意下,把刚才与他一起的妙龄女郎也拒之门外。
“没什么事,就是感觉沈怀年那日就这样把你带你走,心有不甘。”叼着一根牙签,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览无余。
方忆言只知他是对沈怀年心有不满,故意逗自己的。
“沈怀年走了,怎么没把你带着?”好整以暇,一副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这人消息够快的。”方忆言看着他心想。
“我是我,他是他,他走他的,我走我的,谁说我必须得跟着他。”不满的回怼道。
“说的也是,其实,你跟他,真是亏了。不如趁这一次,一刀两断,跟着我,如何?”接过侍应小心翼翼递过来的咖啡,放在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方忆言看着他,心想这人难不成在自己身边安了眼线。
“我不仅知道你们吵架了,我还知道你们为何吵架?”施木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你骗谁呢?”方忆言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好吧,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施木晟双手一摊,无奈道、“其实你完全能预料得到,沈怀年虽然长得不如我帅,但是他好歹有地位,有权势,怎么会没有别的女人?”
说完,目光含笑,但是笑里藏刀。
方忆言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了。施木晟知她心中肯定万般复杂,需要时间消化,于是拿起咖啡自顾喝起来。
“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沉默半晌,方忆言看着他,幽幽开口。
放下杯子,施木晟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也同样不紧不慢的,徐徐的,把方忆言带进段尘封的回忆。
“她叫嫣然,是涠洲督军许闻远的独生女。我们三个年少时,曾一起住在镇州城。她是一个,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她自由,热情,奔放,喜欢接触一些新鲜事物,不同于我俩整日舞刀弄枪,嫣然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喜欢画西洋画。”
施木晟顿了顿,看着神色有些黯淡的女人,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中断谈话。
觉察到的方忆言看着他,问道:“那,沈怀年,喜欢……”
“喜欢!”话还没说完,施木晟脱口而出,他明白她想问什么。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偶然间发现,嫣然的画室里,全是沈怀年的画像。”说到这里,施木晟语气微沉,似是伤感,又或许是嫉妒。
“他们,是互相喜欢吗?”方忆言抱着最后一点期待,忐忑地等着心中早已有了的答案。
“那年,嫣然出城采风,遇上一股散兵,深化年知道后,不顾自己刚从战场归来,腹部中枪,发了疯一般去寻他。后来,他救下了差点被那些人凌辱的她,但是,自己却险些没命。军医检查满身是血的他,发现他足足被刺了十三刀,刀刀入骨,血流如注。”
讲到这里,施木晟看了看对面的女人,感觉她此时就像那只他们第一次相见时,被自己围追的小鹿,那样弱小,无助,只想让人,让人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
“那他们后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方忆言强忍着内心似乎要吞噬自己的悲痛,泪眼婆娑的看向男人。
“后来,因为不满足国内有限的学习环境,嫣然决定出国深造,那时的沈怀年,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很多死在了那次战斗里。也因为这场战斗,沈家军重挫,各路军阀蠢蠢欲动,都想趁着这次机会,一举翻身。”
虽然与沈怀年不对付很久了,但是提到那段岁月,施木晟的语气里,时不时还是透露出一种无奈。
“沈怀年整个人都垮了,嫣然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但是最终,他也未能挽留住她,知道她走后,沈怀年整个人就如疯了一般,性情大变。”
方忆言此时已经慢慢恢复平静,她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沉默良久,说:“你一直叫她嫣然,这,就是你与沈怀年不和的原因吗?”
施木晟微微一怔,看着眼前刚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女人,不再言语。
方忆言婉拒了施木晟要将她送回家的好意,自己一人走在宣城青石板小路上,虽然此时才刚进入秋季,暖阳正好,但是她总是感觉周身不断泛起的寒意。
当听到沈怀年临行之前,要回来娶自己的誓言时,她是犹豫的,犹豫自己不应该这样对他。
或许他已经真的把那人忘记了,现在他爱的是自己,可是,刚才施木晟的一席话,让她彻底清醒。
在他心中,自己可能真的有那么一席之地,但是,真正住在他心里的,是那个占满他整个青春的女孩,那个叫,徐嫣然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