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沈怀年前来拜访,老两口的刚平复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名震南北,杀伐果断的沈怀年,一不注意,就怕身家性命难保。
可是当下,又不能不见,只得硬着头皮,让下人将对方引到前厅。
夫妇二人整理妥当,忙不迭前往。
沈怀年静静站在正下方等待。一身军装墨绿色军装,显得他更加挺拔俊逸,风姿卓越。
看到方氏夫妇出现,微微颔首招呼,待两位老人落座后,方才坐定。
“方伯父,方伯母,晚辈叨扰了。”沈怀年语气极为恭敬。
“哪里的的话?少帅日理万机,能光临寒舍,实在是举家的荣幸。”方清仁听他这么说,忙回应道。
“方伯父,其实这次,不为别的,我想向两位长辈请示一件事,我,想娶言言。还望二老成全。”他沉稳妥当,每字每句,句句斟酌。
上座的两位顿时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我家小女,其实一身毛病,她之前,想必你也知道,因为不满意周家亲事,自个儿逃到了平城。所以,还请少帅斟酌,这丫头,确是无入大帅府之质啊!”方清仁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说自己的女儿,但是眼下,不得不为。
一旁的方夫人虽然不满自己的丈夫如此贬低女儿,但是她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于是顿了顿,补充道:“少帅,我家女儿,自小娇生惯养。这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将来这大帅府的女主人,必然是人中之凤,左右斡旋,八面玲珑的巧人,言言,实在是难以担此大任啊。”方夫人句句诚挚,透露出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无限爱恋。
沈怀念如早已预料到如此结局一般,起身站定,目光坚定柔和:“晚辈深知伯父伯母担心的事情,但是我想说的是,言言真的是我所中意的女子,他她的才智,她的脾气秉性都深深吸引着我,未来嫁进我家,我定当一生一世,护她周全。”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对方如此诚挚,若在推辞,会让人觉得,自己是故意不让女儿嫁进他们家,所以,为了留有缓和的余地,两人对视一眼,前厅再次变得沉默。
半晌,许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局面,方太太看着眼前俊朗青年,问道:“刚才少帅谈到的这件事,言言,她知道吗?”
沈怀年看向二人,仍旧是一脸恭敬,“这也正是我要拜托二老的,言言最近和我闹别扭,估计这事她一时不会不会应承,所以,还请伯父伯母,替我劝劝她。”
方夫人脑海中立刻应现出今早初见女儿时的情景,心下了然,不再过多言语,只有方清仁,又说了些题外话。
见事情都已说的分明,沈怀年知他们见到自己的不自在,于是起身颔首之后,离开了 。
“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真是一个俊朗识礼的好儿郎。”方清仁看着慢慢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感叹。
“好不好先不说了,这事,还得问问言言。”方夫人一脸愁容,心中千绪百转。人家都是女儿嫁不出去发愁,他家倒好,人家亲自上门求娶,还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反而打怵后退了。
自打进了家门,方忆言就一直躲在屋子里不曾露面。
她不出现,自然有人上门。
方子期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两人不对劲。
在心底里,他是更倾向于沈怀年的,特别是他被扣在施木晟府上,惶惶不可终日时,是他的这位未来姐夫,如神兵天降,让施木晟那个混世魔王,乖乖放自己回家。
“姐,你们怎么回事?”方子期看着趴在桌子上,蔫蔫的方忆言问道。
“不说可不可以?”有气无力,关键是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如你给我点提示,我猜一猜?”方子期凑到她跟前,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方忆言看着他,感叹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于是默默把脸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那让我猜猜。”方子期拿起桌子上碗碟里的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是女人?”
方忆言身形微微一顿。
“看来我猜对了。”方子期轻叹一声。“少帅背着你,在外面找女人了?”
方忆言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狠狠拧向他的胳膊。
顿时,悲鸣声响彻整个别院。
这天,方家为了给沈怀念接风洗尘,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虽然实在不想见到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面对他时的拘谨与尴尬,还是让春儿梳洗一番,不情不愿的去了。
许是为了报今天下午之仇,方子期把他俩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沈怀年早已在那里坐着了,与方清仁还有方子期两父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到姗姗来迟的方忆言,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聚焦到了她身上。
方子期自然是好整以暇,等着看她发火。
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方家诸位长辈,则是面带谴责,埋怨她为何让贵客等待。
而沈怀年的脸上,则满是惊喜与欣赏。
今天的她,因为下午的一场秋雨,穿上了高领的鎏金绣花旗袍,外面披了一件白色开敞小披肩,未施粉黛,只简单描了一下眉,整个人显得超尘脱俗,宛若空灵山间的一朵百合花,芳香四溢,令人回味久远。
觉察到男人炽热的眼神,方忆言回瞪了他一眼,他不是就沉迷自己的这双眼睛吗?那自己就用这双眼睛,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得。
她的反应让一干方家长辈甚是惶恐,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男人。方母甚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轻轻斥责,让她抓紧入座,莫误了饭点。
但反观沈怀念年,倒是一脸不以为意,还是宠溺看着女人,直到她万般抵触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得坐在自己身边,他的视线仍在她身上。
提前问了沈怀年的副官,全是根据他的口味准备得饭菜,看着满桌子自己不喜欢的菜,方忆言不禁在心中埋怨,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女儿,怎么整的,都没人关注自己了。
宴会开始,下人忙不迭准备布菜,气呼呼的方忆言看着一盘红油辣子鸡,不禁一笑,沈怀年,你不是在我们家作威作福吗?你不是觉得世界上的人都是傻子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本小姐的厉害。只见她一个起身,拿起沈怀年前面的翠玉菜碟。
“爹,娘,你们都误会了,其实这道菜,才是堂堂沈家少帅最喜欢的。”说着,众人不解的注视下,盛了满满一碟红辣椒,里面夹杂着零星鸡肉,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一把推到沈怀念面前,嫣然一笑:“少帅,您说,是不是?”
旁边的副官着急了,刚想说什么,却因着沈怀年一个制止眼神,不再出声。
“当然,若吃了,可以让你开心,我可以再吃一碟。”沈怀年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笑意。
方忆言还是老套路,又瞪了他一眼,“谁不吃,谁是小狗。”
察觉到女儿的恶作剧,方清仁顿感慌张不已,他急急出言呵斥。方忆言愤愤看着男人,一脸不服气。
沈怀年到底还是吃了,虽然他知道,吃了会让自己很难受,但是至少在那一刻,他又看见方忆言对自己笑了,这已足矣。
辣椒很辣,比北方的要辣得多,几口下去,即使副官给他盛了米饭,仍然驱赶不了胸中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方子期于心不忍,想出言制止,但是又怕在众人面前直接说,会让沈怀年脸上挂不住,只好假装看不见,埋头吃饭。
其他人大抵也都是这个心思,一时间,整个饭桌子,大家各怀心思,吃的甚是不安稳。
方忆言原本以为这个家伙只是说说的,但是看到此时面红耳赤,还在不停吃的沈怀年,心中涌起了一股心疼,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这样吃,真是个傻瓜。
但是又不好亲自打自己的脸,上前阻止拉不下脸。于是,直到看着他吃完最后一口,紧悬的心,才稍稍安稳点。
“少帅是真英雄。”方子期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忙命人给他拿来清水漱口,又盛了一碗莲子甜汤给他,这些个辣椒吃下去,得多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