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接到方老爷的信函,便日夜兼程来到沈家。
他和方忆言的婚事,是两家父母从小就给他们定下的娃娃亲。
两家父母都算开明,在他们成亲之前,便让他们每年见几次,联络感情。
周成打心底喜欢方忆言,只是这方忆言,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就是除了子期之外的另一个兄弟姐妹,什么儿女私情,扯淡。
给方老爷请过安,他便坐在后花园等着还没散学的方忆言。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见心中念念的那人朝自己走来。十六岁的少女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在暖阳的微醺下熠熠生辉,少女明媚的笑容不为自己,却让自己沉醉。
这一瞬间,周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下子,把母亲在家告诫自己的做事稳重抛之脑后,忙不迭起身迎上去。
方忆言方子期两姐弟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今天听到的讲座。
这次讲座,学校专门请了淮海报社的首席记者来给大家讲解当下时局,让这些青年一时间为之热血沸腾。
特别是方子期,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一双眸子也分外清亮。
两人看到走来的周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方子期很识趣,简单寒暄几句便回房了,留下两人在花园里闲逛。
“忆言,给!”周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蜜饯。
方忆言顿时心花怒放,她打小就喜欢吃这种蜜饯,接过来便迫不及待地剥开放入嘴中。
看到方忆言吃得如此开心,周成心里也跟抹了蜜似的。
在周成眼中,方忆言就是一个自己要时刻放在心尖上的人。打小是,现在长大了依然是。
他这辈子,认准了眼前的女孩。
方忆言是第二天才知道周成此行的目的,对她来说,晴天霹雳。
所以一路奔到客房,此时周成正在窗前看书。
看到气喘吁吁的方忆言,周成感觉大事不妙。
“周成,现在你跟我去找爹,咱们一起告诉他,婚姻自由,反对包办。”方忆言拉着周成就往外走。
周成早就把她知道这事后的反应想了好多次,可是现在真的看到她如此决绝,心中还是不免划过伤心落寞。
“言言,你我自小便已定下这娃娃亲,父母之命,实难不从。况且,况且我……我……”周成想先把她稳下来,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
“什么?你也觉得这娃娃亲现在还作数的?现在什么年代了,男子辫子都剪了那么长时间了,国外新的技术也都在慢慢传进来了,可是我们为何还守着这些陈规旧矩,束缚自己呢?况且我也与你,还有我爹说过多次,我不要这包办婚姻,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说了算。”
方忆言今天铁了心要把这事掰扯清楚,撂下这些话,就往正院她爹居处跑去了。
方清仁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行事作风,很早便在屋里等着,他在心里暗暗重复着:别生气,别生气,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方忆言直接跑上前,“爹,我不嫁!”
“别无他法,祖宗传下来的,我与你娘就是这么过来的,于你,也有益无害。”呷一口茶,其实为了掩盖自己小小的心虚。
“爹,您让我进学堂,明事理,知礼仪,但是我觉得最大的收获就是让我知道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我们的思想也要与时俱进啊,爹。”方忆言据理力争。
“社会再进步,人也要结婚生子的。”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恋爱,去结婚生子呢?”
“爹娘这都是为你好,你想想,周家家底雄厚,可保你一世无忧;周成为人正直,温文尔雅,亦是人中翘楚。你嫁进周家,有何缺失?”
方清仁觉得自己就是太惯着这个女儿了,这次绝对不能再放纵她了。
“可是,爹,我不喜欢周成,我对他只有兄长之情,无半点爱慕之意。”方忆言态度依旧强劲。
“无妨,嫁过去慢慢培养,方大,备马,去城南。”方清仁快步起身,他知道自己女儿会一直和自己理论,眼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方忆言知道这事现在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再去求她爹也没用了。自己在房里郁闷了一下午,觉得再待下去会疯掉,索性出了门,找自己闺蜜杨芮耍去了。
两人决定去看电影,宣城唯一电影院停业整修,一合计,反正闲来无事,就让司机带他们去了镇州。
看完电影出来,实在不想回家,方忆言便拉着杨芮在镇州繁华的街市上闲逛。
只是,两人实在太惹眼。
方忆言自不必说,这杨芮也是一等一的妙人,没走多远,他们便被几个公子哥盯上。
方忆言率先觉察出不对劲,悄悄耳语,杨芮虽比她大一岁,但是遇到这种事比她还紧张,就快到要哭出来了。
两人让司机在街头等着的,现在过去正好被他们堵住,方忆言突然想到前面有个警察局,于是拉着杨芮往前快步走去。
后面几人也察觉他们目的,也都加快脚步,一路跟来。
两人几乎一路小跑,眼看再过一个拐角便是警局那条大街,还是被赶上来的几个人围住了。
“妹妹,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跑那么快干嘛?看把小脸热的,来,哥哥给擦擦汗”。说着,其中的一个男人便要伸手摸方忆言的脸。
方忆言快步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墙根,心中虽然害怕的要死,可是嘴上还是不能输。“光天化日,你们竟敢当街行如此之举,警局这牢饭你们是吃定了。”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
“警局,就在前面,要不你喊几声,你看他们来,是抓你们还是我们?”其中的一个油腻男边说边走上前,又要揩油。
方忆言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又听到他们如此不惧警局,心中大概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了,不禁心中一阵惊惧,小脸变得煞白。
一边的杨芮本来就战战兢兢,一看方忆言都作此反应,更是六神无主,在一边低泣起来。
几人看到她们如此,更加猖狂,一起上来,要将两人拖走。
此时的方忆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奋力反抗,欲拼死一搏,甚至都想好了撞哪
块红砖成功的几率会大一点,毕竟撞不死会很疼。
突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方忆言一看,立马大声呼救。
“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用力抱着方忆言,被她抓花脸的男人大声叫嚣。
对面男人明显被这句话惹怒了,“那这事,我今天还就就是要管定了,看看,你怎么让我出不了兜着走。”
说罢,快步向前,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人打倒在地,哀嚎声一片。
方忆言看得目瞪口呆,因为眼前的男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对他的崇拜一时间战胜了刚才都想寻死的恐惧,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男人看。
沈怀年出来买份报纸的功夫,就碰上了这种事,多年的行军打仗,身手尤其干净利落。解决几个地痞,自然也不在话下。
“此地不可久留,你们还是快些离开。”
沈怀年一边对旁边女孩说着,一边用那几个男人身上的皮带,将他们的手捆绑起来。
方忆言扶起一旁战战兢兢的杨芮,但是视线仍停留在男人那宽阔的后背上他,欲言又止。
男人察觉,转身回眸,两人视线交汇那一刹那,他呼吸微滞,眸子紧缩:那双眼睛,那双剪秋水一般的明亮眸子,是那么熟悉,有那么陌生。
两人直视,方忆言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呃,对,我们要回家的,我们现在就回家。谢谢英雄救命之恩。”
方忆言并未觉察男人的异常,搀扶着杨芮,向街头走去。
沈怀年一直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自己才缓缓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那双清澈的双眸,他又狠狠踢了脚下正在呻吟的几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