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这鞭子要是打下来,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跪在院子里的少女满脸倔强。
“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爹,我就不姓方!”手执长鞭的中年男子明显被少女的态度气到了,说着就要挥鞭打下。
此时的走道游廊下面,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下人。
毕竟大院的生活太枯燥,看自己老爷隔十天半个月打一次闺女这种有趣画面,成了他们固定的娱乐项目,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主子的鞭子,次次叫嚣,次次都打不下来。
果然,这次还是鞭未触及,便在旁边七大姑八大姨的劝阻下,又被收了回去。
众人一阵唏嘘,各自散开。叽叽喳喳,谈论这是第几次老爷被小姐气到动家法但是又虚晃一枪。
“这次又是因为啥?”正在收拾花圃的妇人问。
“这不,前几天隔壁街卖香烛的王老板,好不容易给自家傻儿子说了一门亲事,今天准备去接亲,到地一看,哪还有新媳妇的影子。后来才知道,是有人给了这新媳妇一笔钱,跑了。你们猜,这给钱的是谁?”正在扫地的妇人一脸神秘地问向众人。
“谁?”大家听到这种爆炸性的消息,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活计,心中虽已经有了答案,但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妇人。
“还能有谁?咱家小姐呗。怨不得老爷生气,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说这王家少主心智不全,但是好歹家底厚,新娘子嫁进去倒也不吃亏。”
“我倒觉得,这次小姐做的对,听说新媳妇是被父母逼迫,并不情愿,自从定亲后一直被绑在家里床榻上,不能离开半步。这小姐生的一副侠义心肠,就跟小人书上的女侠一般。”一个稍微年轻的女子,一脸崇拜。
“这世道,还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得正。”年纪大的妇人,对着女孩正色说。
“对,女子无才便是德,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旁多数人附和。
“世道不同了,女子也可有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那边的正院,被女儿气得不轻的方老爷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大口喝茶,方夫人搂着女儿,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个。
谁都不曾言语,直到一边的方子期开口。
“爹,这事王家打算怎么办?”虽然龙凤胎,但相比性情中的方忆言,方子期明显要成熟一点。
“这事,估计用钱摆不平,王家这次好不容易寻得一个肯把女儿嫁给他们的人家,又让阿姐给放跑了,我想,这次估计得让姑父出面协调了,不然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方子期分析道。
“嗯,我正想动身你姑父家的”。
方清仁放下茶杯,起身来开,没走几步,又转身对方夫人说:
“看好她,从今天开始,哪都不许去,直到这事解决。”说罢快步离去。
方夫人对女儿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当年生下的这对龙凤胎,女儿宝贝的要紧,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儿子反而没那么上心。可能就是因为一家人的宠溺,让这娇娇人有时候做起事来无法无天。
方夫人没再说什么,嘱咐了两句,让丫鬟陪着方忆言回房了。
回房的方忆言躺在床上,回想刚才弟弟和他说的,其实爹是真疼她,不然每次她做错了事也不会雷声大雨点小糊弄过去。
这次自己真的做过火了,这王家做人做事不比常人,这事要想解决,只能求助姑父。
西斜的太阳洒下了大片金色的余晖,让陷入深思的人儿又多了几分愁绪……
平城,大帅府。
沈君秋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给儿子说亲,让那混小子给推了。
不是忙着操练,就是忙着去外面监查工事修筑。其实知子莫若父,沈君秋知道儿子性情,比起男女之事,这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他感兴趣。
但是,过完年,这小子就二十七了。自己在他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
其实,他忙着给沈怀年筹办婚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如今战事又紧,各方督军虎视眈眈,沈家迫切需要一个政治同盟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经过反复斟酌,一石二鸟的计划,在他心中生成。
此时的沈军少帅沈怀年,忙了一上午,正坐在车里小憩。
他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头因放松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在他瘦削俊朗的脸上撒下一片阴影。薄薄的嘴唇紧紧闭着,即使休息,神情未未太过放松。
早上五点起身操练,军务忙到十点,再来城郊这边巡视工事完成情况,数年如一日,战场上数年的磨砺,让他变得更加自律,自强。
“少帅,淮南急电。”副官的声音让沈怀年骤然瞬间清醒。
“念!”
“镇州有异。连日来其他各州军阀头目频繁进出。”
闻言,男人眉头微皱,果然,如他所料,南边的施家父子开始有所行动。
看来,不得不南下走一遭了,一来敲打一下两父子,二来也好暂时不用面对大帅。
毕竟,他真的很讨厌这种两人坐在一起尬聊的方式,想想都头疼。
不消半日,沈怀年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带了副官祁伟和常年在自己手下的连长秦庚。
三人均西装革履,俨然一副生意人派头。
几日的路程,最后到达长江以南的镇州,已是半夜时分。
和早已等候多时的代号淮南的线人联系上,一行人来到其住处,讨论了一下最近局势,便各自歇息了。
此时,距离镇州几十里开外的宣城,方家大宅。
虽已入夜,但是方老爷和方夫人并未休息。
“妹婿开口,这事算摆平了,好歹一城知事,王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方清仁安慰满是愁容的妻子。
“得亏有长生,不然……哎!
”方夫人最是知道王家为人,几十年的街坊邻居,女人往往比男人观察的细致。不担心别的,就怕王家对自己女儿不利。
“我看,咱们也别舍不得了,这忆言的婚事,我看得抓紧办了。”方清仁瞅着窗外的月光,似是呓语道。
“可是,言儿十六岁生日刚过。”方夫人眼见得又要落泪。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偌大的方宅,今天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