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慢,书房很静。
良久,梅道礼这才缓缓开口。
“对于这两个案子,我个人认为黄家命案与禇家灭门案二者并无联系之处。”
“何以见得?”王有寿追问道,眼之中透露出一丝丝好奇。
“首先,从作案动机来看,黄家黄小姐的命案属于奸杀案,而禇家灭门案则是仇杀案;其次,从作案手法来看,黄家命案手法稀奇古怪,而禇家命案则简单明了,全部死于利剑之下;第三,从案发现场而言,黄家命案是有经过布置和处理的,而禇家命案则是顺其自然,杂乱无章的。”
说到这,梅道礼停顿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后,又补充了一句。
“至少,我认为二者之间的真凶并非是同一个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梅道礼背着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一边细细地分析着两桩命案的区别之处。
对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查案,如此有难度的案子着实是让他够吃力的,不过,他依旧对自己有信心,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
王恩此时附和起来:“大人,梅兄所分析之处于案情而言真乃入木三分,在下也赞同其看法,两桩命案非同一人所为。”
此时的梅道礼与王恩两个人,四只眼齐刷刷地盯着王有寿,静静地等着他的观点。
王有寿还是捻了捻他的胡子,点了点头,说:“嗯,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现在两桩命案都非同小可,咱们县衙可用之人有限,这该如何是好哇?”
王有寿愁容满面,紧蹙眉头,昔日炯炯有神的眼神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黯淡了许多,这让王恩心里更加心疼起来。
而梅道礼则上前安慰着王大人:“大人,您暂且宽心,我与王捕头定当竭尽全力为您分忧,我梅某人在此立誓,必定将两桩命案的真凶缉拿归案,给您和死者家属一个交待,同时以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王有寿听闻此言,感激涕零,缓缓起身,双手抱拳,对着梅道礼微微作揖:“梅少侠真乃侠骨仁心,本官有了梅少侠的帮助,相信破案之日指日可待。在此,先行谢过梅少侠了。”
梅道礼急忙扶起在给自己行礼的王有寿,感动道:“王大人,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王恩此时也过来掺和,对着梅道礼双手抱拳,说道:“梅兄,往后还请多指教!”
梅道礼立马给正在嘿嘿一笑的王恩一个瞪眼,仿佛在说,你瞎捣什么乱!
王有寿坐下后,轻轻啜了口茶,又问道:“依二位所言,看来这两个案子还真没有共同之处了,那就分而查之吧。”
梅道礼用袖子擦了擦腰间的玉箫,听到王有寿的话,略思片刻,回应道:“若说这两桩命案有什么共同之处的话,那就只有一点。”
王恩与王有寿二人都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道:“哪一点?”
梅道礼悠悠一笑,不紧不慢地回道:“凶手都是高手。”
这个答案让王恩哭笑不得,恨不得在心里骂道,你奶奶的,这还用你说。
水月轩内。
王爷水芜珩正在书房看书,然而当他看到昨日梅道礼所提的那副墨宝时,突然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一计,于是让丫鬟唤来水玲珑和万灵儿。
水玲珑与万灵儿正在闺房玩闹,听到王爷召唤,一时慌乱不已,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正要向她们兴师问罪呢。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于是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来到书房前。
水玲珑与万灵儿定了定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深深地呼吸一口,随后并肩步入书房,给水芜珩行了万福之礼。
然后,只见水玲珑嫣然一笑,娇声问道:“爹爹唤女儿和灵儿来,所为何事?”
水芜珩向她们招手,让她们靠近书案,指着那幅墨宝说道:“来,指点一二。”
水玲珑与万灵儿向前一看,只见书案上的那张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大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首诗。
这下,水玲珑与万灵儿总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万灵儿与水玲珑只是是倒着看的,所以,万灵儿便莲步轻移地走向水芜珩身边,这才将纸上的字一一识出。
“水阔雨萧萧,风微影自摇。徐娘羞半面,楚女妒纤腰。”
万灵儿将诗句朗朗念出,边念边思考诗中的含义。
“好诗,不知姨父所咏何物?”万灵儿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你们猜猜看!”
水芜珩笑着卖了个关子。
“恕灵儿愚钝,猜不出来。”万灵儿红着脸不好意思起来。
而水玲珑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悠悠地问道:“爹,您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文邹邹的东西?这可不像你,再说,我瞧这字迹也不像你的。”
水芜珩好好的心情突然被自己的女儿泼了一盆冷水,他佯嗔道:“我等习武之人,就更应该学习这些文人的东西。武能安邦,文可治国,万一有个文人写了文章骂你,你也不识得,那得有多尴尬呀。”
“爹,您说这天下,还有谁敢写文章骂您哟?”
水玲珑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
水芜珩听了这话,心中一颤,小声斥责:“住口,不可胡说,若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水玲珑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她自知爹爹是个谨慎之人,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朝中这个局势并不安稳。
水芜珩此时缓了缓脸色,接着问道:“你们真的猜不出来?”
水玲珑与万灵儿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水芜珩,均摇了摇头。
这时,轮到水芜珩摇了摇头了,嘴里喃喃自语:“平时你们也不多读些书。”
于是,水芜珩将书案上的墨宝收到一旁,另外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摊平,提笔在纸上挥洒一番。
“咏荷。”
水玲珑与万灵儿此时双眼发光,恍然大悟。
“果然是好诗!”
万灵儿心中不免赞叹起来。
“你们可知道,这是谁所题的墨宝?”
水芜珩又是一番笑问,这也让眼前的两位女子心中产生了一丝丝疑惑。
“谁写的,我也不稀罕。”
水玲珑自是高傲,并没有将这幅字画放在眼里,虽然她心中承认这字写得不错,诗也写得不错。
“哦,是吗?我倒是挺欣赏梅少侠写得这副墨宝,字好诗更好。”
水芜珩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水玲珑与万灵儿两人的神情。当她们两个都听到是梅道礼所题的墨宝时,都产生了一丝惊讶之色,只是万灵儿更加的明显。
水玲珑此时懊悔不已,心中不免嘀咕一句:“草率了。”
而万灵儿更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地拿起那幅墨宝,又念了一遍,这次更有神韵,更有情感。
万灵儿则爱不释手地向水芜珩请求:“姨父,这幅墨宝能否割爱于我?灵儿感激不尽!”
水芜珩佯装做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大声说道:“怎么可以,不送给咱们家灵儿呢?”
前半句话让万灵儿心坠冰窟,后半句话则让她欣喜若狂。
她放下手中的墨宝,赶忙向水芜珩道谢:“灵儿谢过姨父!”
接着万灵儿捧起那幅墨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书房。
水玲珑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万灵儿兴奋地离开,她嘟了下嘴,对着父亲生气地作了一个鬼脸,便急冲冲地离开了书房。
水芜珩笑着看着女儿离去,不免叹气地摇了摇头,叹道:“唉,女儿啊女儿,有些事情,终究只能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