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地同意了江清辞的离开？
先生把他教的太好，让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太监说得对，他是皇帝，喜欢什么就该得到什么。
他都差点忘了，他一开始想要夺这个天下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求娶江清辞。
毕竟只有成为帝王，才不会有人阻拦他。
但是……但是生死好像真的可以，即便他是帝王他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他也无法跨越生死。
不对，还有机会，他还没有把天下所有的大夫都请过来，他就不信这天下无人能救江清辞。
池砚舟忽然开口问：“程千聿，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快要建成的寝殿里如果不住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程千聿下意识地答道：“是有些。”
回答完了程千聿反应过来问：“陛下你想干嘛？”
池砚舟说：“你立刻传信让那群跟在江大人身后暗中保护他的影卫出去将江大人的马车拦停。”
池砚舟转过头对着一旁站着的总管太监说：“你去给朕备马，朕亲自去一趟。”
太监犹豫道：“这……这恐怕不行呀，您现在出宫恐怕不能太……”
池砚舟不耐烦地打断他：“朕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事那也是朕的事。”
“是。”太监不敢再多言，迅速退了出去。
……
江清辞坐在马车上逐渐远离了京城，心情却有些惆怅，毕竟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这里又有着他的很多亲友。
尽管那些亲友有的已经埋葬于黄土之下了，但更多的人还活在世上为明天的柴米油盐而奋斗着。
当然，江清辞觉得这座城之于他而言，最特殊的还是这里的某个人。
“大人，您看，我在路边摘的杏花。”皎月忽然朝着江清辞递出了手里的花。
江清辞思绪被打断了，下意识地接过了皎月手里的花，然后开口道：“记住了，以后在外不许再叫我大人了，要叫我江公子。”
皎月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不是不小心忘了吗？”
一旁的少戈盯着路边的糖葫芦看了好久了，江清辞说：“少戈，想吃就自己去买。”
少戈歪着头犹豫了一下才运起轻功飞走，他感应到暗处有人在保护他们了，他离开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然而少戈才拿到糖葫芦，暗处那些保护江清辞的影卫就突然出来了，他们来到江清辞身边，领头那个说：“江大人，陛下想请您回宫。”
马车已经别逼停，驾车的管家战战兢兢地看着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听他们说他们是陛下的人，管家才松了一口气。
江清辞探出个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们，确定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确实是隐卫的衣服，才开口问：“他叫我回去做什么？不是都已经答应让我回江南了吗？”
领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陛下他已经在来的路上，想来应该是有要事，劳烦江大人在此等候等候。”
江清辞沉默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影卫，确定自己这一车的老弱病残没办法从他们手上逃脱以后便点了点头，继续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答应了下来。
管家老，皎月弱，江清辞病，少戈心智不全。
影卫突然出现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百姓的围观，甚至不少人还认出来了江清辞。
江清辞立刻放下车帘躲了进去，觉得自己这个社恐，还是受不了这么高调的场面。
他试图和影卫们沟通：“你们要不先躲回暗处？你们这样站在这里太过招摇。”
领头摇了摇头说：“不行，从我们拦下你的把车那一刻开始，这辆车就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只怕待会儿会有刺客，我等还是就守在这里比较好。”
“好吧。”江清辞无奈妥协。
没想到江清辞不过原地等了四个时辰，池砚舟就已经骑马赶到了。
远远瞧见江清辞的车马被影卫的人拦在中间，池砚舟顾不得那么多，翻身下马朝着他的马车走了过去。
“先生，先生。”
江清辞听到熟悉的声音撩开车帘往外看，看见他一身龙袍都没有脱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整个人狼狈得根本不像一个皇帝，眼神却一片雪亮，心口不由得一颤，酥酥麻麻的。
江清辞急忙下车来到他身边行礼道：“草民参见陛下。”
“行什么礼？”池砚舟把他拖起来，无视了身后跪倒的一片平民百姓，牵着他重新走回马车上。
进了马车江清辞疑惑地问：“陛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人传我一句口信不就行了？”
池砚舟摇了摇头说：“不行，这件事情必须我亲自来。”
江清辞不由急了：“是大昭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不是。”池砚舟早知道他猜不准，也不生气。
他好像才发现自己现在衣冠不整，他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又正了一下衣冠问：“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他这话问得，感觉他是那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想要努力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尽管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心仪的姑娘，而是他的先生。
江清辞压下心底的这份怪异感，看着池砚舟头顶乱飞的呆毛，忍不住噗嗤一下。
池砚舟无奈地看着他，有些羞恼：“先生笑什么？”
江清辞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帮他把头上的两根呆毛压下一本正经地说：“嗯 ，现在像回样子了。”
池砚舟脸一红，然后开口道：“先生，别去江南了，跟我回京城吧，我再去找名医来治你的病。大昭的医生没有办法，我还可以去楚地、南淮帮你找。”
江清辞摇了摇头：“没用的。”
就算不是死于绝杀，他也要死在池砚舟面前。
“有用！先生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江清辞不说话了。
池砚舟忽然道：“先生，你以前曾经教过我有家人的地方就是人的故乡，既然你在江南已经没有了亲人，那不如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亲人吧。”
“先生，做我的皇后吧，别回江南了，以后京城就是你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