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翅多买点儿，你爱吃。”
“艾悦的厨艺可好了，她还在念高中那会儿，我们去她家家访，就吃的她烧的菜，非常勤劳的一个女孩子。一会儿让她做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菜式。”
一大早，贺禹君就被外婆拉到菜市场里了。
外婆是他唯一不愿忤逆的人。
这些年，不管旁人怎么说他，他也从来没有在外婆这里听到过一句指责的话。即使是要教导他什么，都是充分照顾着他的感受的。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听着外婆滔滔不绝，时不时还赞同的“嗯”一声。
“艾悦是个苦命的孩子，遇人不淑、未婚先孕，男方不负责任，娘家条件也不好，她独自生养女儿，肯定非常艰辛。好在小丫头没有让她失望。”
回来的路上，外婆说起她学生的私事，非常的心疼。
“人家没有爸爸，没有外公外婆的宠爱，比你可怜多了。却那么的发奋图强。你要好好向她学习。”
说着说着，不免又拉着贺禹君比对一番，给他做了教材。
只怪渣男无处不在。
但也没有很惨吧？
按照贺禹君的想象，渣爹这种东西，不如没有。
“你要好好照顾人家丫头。”外婆是带着愧意的，“委屈她呆在三班。”
“三班也不差。”贺禹君随口一说。
“诶，你可不能这么马虎。等到高三冲刺之时，她就该被提到一班去了。你要把握机会，争取跟她一起去一班。”
说得就像要让他抓住机会，从此粘上人家姑娘一样。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贺禹君忍不住的想笑，还有点儿好奇，那可怜的女生真的那么发奋图强吗？
要知道，省师范大学的附属中学是市内的四所重点中学之一。
为了方便老师因材施教，学校排班是根据学生的成绩来的。一班的学生，最差也得是整个华城市学子的两三百强了。
贺禹君初中时懈怠了，没能进入一班。但又即便是懈怠了，他也凭着天赋跻身在了这所重点学府。
现实就是这样，有的人勤奋刻苦，却始终望人项背，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领先于人。
就像外婆三句话离不开的鼓励和信心，“你底子好，只要稍稍用点儿心，咱们就能重回巅峰了。”
今次见着外婆满怀希望，贺禹君好像被洗脑了，仿佛觉得真有救世主要来拯救他了。
婆孙俩满载而归，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一辆出租车一脚刹到路边。车上率先下来了个熟悉的双马尾。
小泼妇？贺禹君一惊，莫名的觉得，该不会她就是那个要让我粘住的姑娘吧？
姑娘视线掠过，移回来定格在贺禹君视线里，明显的一惊，仓惶的错开了。
“老师！”
巧得很，车上后下来的女人朝着这边喊一声，笑眯眯的走过来了。
她一张娃娃脸，很漂亮、很温婉。母女俩长得很像，衣着也差不多，像是一对儿相差无几的姐妹。
“这是君君吧？”女人惊艳的望着贺禹君，“好帅啊！和程晨姐一样眉清目秀！”
声音欢喜温和，笑起来也有酒窝，入眼十分亲切。
“嗯。”外婆乐呵呵的应声，“君君，快给艾悦阿姨问好。”
“阿姨好。”贺禹君礼貌的问候。
“嗯。你好。”
艾悦把她女儿拽到了前面，“老师，这是我家卿卿。”
全然没留意到她女儿的慌乱。
“师……婆婆好。”女孩本就勾着头，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呵呵，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像你妈妈一样漂亮。你别叫我师婆婆，叫外婆吧！”
外婆乐呵呵的把贺禹君也拽上前来，“这是我外孙，贺禹君，往后你们俩是同班同学，你就跟着他称呼我。”
女孩也不敢抬头，只把脑门对准了贺禹君，又一鞠躬，紧张的问候，“你好。”
“嗯，好。”
贺禹君高高在上。见这小泼妇此时如此局促，实在有些想笑。
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卿卿，快帮君君哥哥拎几包。”
艾悦吩咐了她女儿，自己去帮她老师分担了几包。长辈其乐融融的走了。
成小泼妇的哥哥了？君君哥哥，听得怪甜的。
还没品过来这奇妙的缘分，手背上一点冰凉，垂眼见着那传说中的九阴白骨爪，正在侵犯他的手。
我社恐！
贺禹君条件反射般的一缩手，“不用了！”
这一客气不打紧，姑娘的手指是钩在袋子上了。随着那一拽，她扑到了他怀里。
她的头顶就刚好到他的下巴，这一趴，满满当当。
第一次被人袭胸……
刚刚去菜市场给闷到了，外套是敞开的……
两个手还腾不出来自卫。只能由着她在胸膛上揩油。
还有臂弯里，被几个柔柔软软的手指揉捏，酥酥麻麻的感觉霎时蔓延开来，脸颊像是点着了火，烧得脑瓜子嗡嗡的……
胸膛里的小鼓砰砰乱敲着，昂着下巴不敢看现场，视线又忍不住从鼻尖上偷瞄。姑娘慌张从怀里退开，白嫩嫩的脸蛋成了红苹果。
“呵呵。君君，让卿卿帮你拎两包。没那么生分，你们俩很小的时候还一个碗里抢过饭吃呢。”
外婆回头说得一句让人越发尴尬的话。
却好像以毒攻毒。卿卿稍稍抬头瞄他一眼，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真的就不那么生分了。
“我……帮你拎几包吧。”
她飞快又垂下了视线，手小心翼翼的停在他的手边。
手上确实勒得紧，他选了几包轻巧的给她。真的仔细挑选了，像照顾小妹妹那样。
她拎着包却一动也不动。
贺禹君意识到什么，说了声：“好了。”
她这才转过头去，有点儿机械的走动起来。
哼哼，还有点儿傻呼呼的。贺禹君看着她的后脑勺不禁微笑。
就像看到一只软趴趴的小猫，上一秒还蜷成毛绒绒的一团，下一秒就举起小爪子，警告你不要惹它。
“喵！”奶凶奶凶的。
就像是对前日初见的补救。那要闹心一年的误会，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心里冒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动。
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呢？
那神乎其神的学霸，怎么能是这个小泼妇呢？这都结了怨，怎么还好意思去粘着？
翻来覆去，闷骚了一路。
外婆一点儿也不跟客人客气。把艾悦拉到厨房里帮她张罗饭菜。让贺禹君给卿卿先介绍介绍班里的情况，好让她能快速融入集体。
贺禹君就是那个最不能融入集体的人，哪知道怎么去介绍集体？
无话可说，只好干看着她。
她的视线闯来，惊慌的一眨，尴尬的咧了咧嘴，一下子转身去了厨房，传出有点标高的声音，“我来帮忙摘菜吧。”
她转身那一刹那，贺禹君有想叫住她的冲动，看着她进了厨房，心中莫名的一落。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咯噔一下。
犯什么花痴？他连忙骂醒自己，大步往客厅走去。
“好，真是个好丫头。”外婆今日像喝了蜜似的，“去和君君一起摘。”
听得这句，贺禹君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虽然他已经转到客厅这边了。
“君君。”外婆拿着菜和菜篮子出来，没看到人了，“哪儿去了？君君，快过来摘菜。”
外婆对着空气喊了喊，又回厨房去了。
贺禹君这个位置，饭厅里是看不到的，他大可以装作没听到。外婆大概也是怕他不愿意摘菜，才随便喊了两声了事。
但，我一定是吃错药了。贺禹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鬼使神差的走了回去。
拿起了他记事以来要摘的第一根蔬菜。
这个具体叫做什么菜，不太确定。又细又长的一根，怎么摘？
他双手捧着一根，盯着卿卿的手，边看边做。
可是，她捏着那菜是一拧就断。贺禹君手里这根，却像是故意在跟他开玩笑，拧来拧去的还强韧着。
“呵呵。”卿卿发出欢乐的一声。
贺禹君抬眸向她，只见几个削葱指捏着菜伸到他眼前，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要像这样，你两只手要靠近一点。啪，就断了。像这样。”
她绘声绘色的，连续摘断了好几节，“看会了吗？”
没一点儿嘲笑的意思。眼里满满的都是认真。
贺禹君尝试着一折，啪，终于折出了第一声脆响，嘴角忍不住勾了勾，欲罢还休的两眼的又往她去了去。
“嗯，就是这样。”她正满意的点头一笑，好像在说“真不错”。
自然而然，毫不浮夸，甚至让贺禹君泛起一点儿成就感。
不是因为学会了摘菜，而是许久没有得到过这么简单的肯定了。
伸手去放下摘好的菜，卿卿正撒手放下一把，她手心摊开时，小指下一道血痂映入眼帘。
贺禹君隐约觉得那是他的杰作，便问：“你的手，是被我给撞的吗？”
卿卿连忙捏起拳头遮住伤疤，撇着视线小声的说：“呵呵，一点儿小伤。”
“我不是故意的。”贺禹君不太会组织语言来道歉，但态度很认真。
“呵。”又是尴尬的一笑，“当时我在接电话，所以没注意，抢了你们的小糍粑。没把你女朋友……给你气坏吧？”
女朋友？你不能误会！
“那不是我女朋友。”
否定得有点儿急促。
“哦。”她顿时一愣，眨巴出一种隐晦的眼神，小心的看了看厨房，又小声的换了一个说法，“那，你和你朋友没有因此不愉快吧？”
好像是在替贺禹君遮掩，压根就没相信他的辩白。
“没有。”贺禹君有些无语。
见他不高兴了，她连忙又赔礼，“真的对不起啊。”
尴尬的笑了笑，她埋头摘菜去了。
贺禹君不知该怎么再解释，也郁闷的闭上了嘴巴。
吃饭的时候，两人被外婆拉到了一方坐着，先给贺禹君夹了一个鸡翅，“君君，快尝尝艾阿姨的手艺，可香了。”
贿赂完了就吩咐道：“卿卿刚刚转学，和班里的同学不熟。你以后要多照顾着她，知道吧？”
“嗯。”
面对外婆的热忱，贺禹君只能唯唯诺诺。
外婆又给卿卿夹一个鸡翅，“丫头，来。你成绩这么好，本来可以上一班的。但是一班人数卡得紧，不接转校生。你们只管努力，只要期末考好了，下学期就能去一班了，啊。”
老奸巨猾。
“嗯。”卿卿乖巧的点点头。
“已经很麻烦您二老了。”艾悦客气的说。
“不麻烦。正好两个孩子一起努力。你们一起考到一班去，啊。”外婆一句话离不开叮咛鼓励。
卿卿往贺禹君看过来，视线还没敢攀上他的脸，就缩了回去，只乖巧的点了点头，侧脸上又浮起一个小酒窝。
她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像是散发着红苹果的蜜味，随风渗入心扉，仿佛滋润了一片春暖花开，贺禹君的嘴角不经意荡漾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