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天昭阁的大弟子柳凝烟小姐吗？幸会幸会！”
“柳姑娘莫要客气，请上座！”
“早就听说雪陵仙人的徒弟下山了，今日一见，可比传闻中说的美丽极了！”
……
这才下山多久，没想到自己的消息就已经四处传开了。柳凝烟听着楼里此起彼伏的讨好声，秀气的俏脸上露出厌倦的表情，毫无反应的走进雪陵仙人为她预定好的雅间里。“尊上呢？”她卷起门帘，不耐烦的询问正在上菜的丫鬟。
“你说雪陵尊上啊，他只为小姐您一个人定了一桌菜。”丫鬟恭敬道。
“哦，这样啊，多谢。”
柳凝烟假意笑了笑，心想师尊本来就和她说好了要送她下山的，现下却只备了她一个人的饭菜，难不成又是采采使的小手段？
真晦气。
一想到采采那个争风吃醋的丫头，柳凝烟顿时觉得有点倒胃口。凭什么采采一个外门弟子还能站在师尊的身边耀武扬威？就她那点得性，修为还没自己的一半高呢。
“凡扰，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赚钱呗。”
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柳凝烟收回繁杂的心绪，掀起门帘悄悄望着廊内。
只见一个舞娘模样的姑娘背了行囊站在过道里。除了一名侍女在费力的向云下楼管事解释着什么，其余的人都看戏般望着那身姿窈窕的小姑娘。
“先别废话，阿娘人呢？为什么不是她来接我？！”凡扰拉住侍女的手放入袖中，气鼓鼓的向管事说道。
“凡姑娘，你不在的时候老板娘早就带着你的秋渡妹妹去天昭山赴宴了。”
“她凭什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那可是百年难得的群仙宴！大小姐你够格吗你！”
什么事叫她去赴宴都不够格？简直是欺人太甚！凡扰咬牙切齿的把行囊摔在地上。
“凡姑娘，别生气了，其实秋渡姐姐和江管事也是为你好。你看，像天昭阁那样一个尊贵的仙门，怎么可能瞧得上咱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小妖怪？咱们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店小二见状也过来耐心的劝道。
“呵呵，说的好，就像我不知道江管事他们之间有点什么关系似的。”凡扰冷笑了一声，“好啊，我理解，我全部理解，现在我就去天昭阁找秋渡她们理论！”
“凡姑娘，不可啊……”
几个侍者想要拉住凡扰，却仍阻挡不了她的决心。
眼看着事儿越闹越大了。
“姑娘，适可而止。”
一道清冽空灵的声音翩然而至，楼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见柳凝烟清了清嗓子，从门帘后面缓缓迈步而出。
“你是谁？”凡扰怒气未消，冷冷的瞪着对方。面前站着的是个文静女子，凡扰虽然生气但也知方寸，不想冲无关的人发火，可那姑娘实在高高在上。
“我是谁不重要，凡姑娘，在这里你的言行举止才是最重要的。”柳凝烟嫌弃的打量着凡扰，自顾自说道。
凡扰听了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柳凝烟却浑然不觉，仍然一身正气的把下人们揽至身侧，作出一副照顾弱小的表情：“你说的江管事和秋渡姑娘他们都只是在云下楼谋生的可怜妖怪而已，他们犯了什么错？你这样无理的要求只会让云下楼跟着你一道蒙羞！”
凡扰气笑了。
拜托，您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装好人了可以不？
“姑娘，我看您是误会了，方才在走廊上撒泼是我不对，我该罚。您就回去好好吃饭吧，我回里屋。”凡扰乖乖捡起地上的行囊准备离开。
“可若我偏生要管呢？”
“哈？”
“去给江管事道歉。”
……不是她有病吧？凡扰半夜坐起来大吼一声的程度。
在旁看戏的人们却都拍手叫好。
这荒唐的场面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求仙问道时屡遭仙人婉拒的样子。
人人都说仙人渡我，殊不知，仙人不渡苍生，不渡妖灵，不渡我。她感慨。
没救了。
凡扰懒得搭理这群没脑子的人，也罢，她凡扰本就不是爱攀附之人，从不求仙人垂爱。她的委屈，她自己忍。
“以后别怕，再遇上这种事，我罩着你们。”柳凝烟还在大肆宣扬着自己的恩德，几个小妖感激涕零。
……
“她到底叫什么啊？”
晚上，凡扰把行囊放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询问侍女小桃。后者正在做针线活，听见对方闹腾，慢慢抬头。“扰儿，你不会连你招惹的人都不知道吧？”小桃一脸震惊。
不提还好，一提那女的，凡扰猛一拍桌子：“什么叫我招惹的人？”“别气啦，扰儿，遇上这样的人也是我们吃亏，你就认了吧。”小桃无奈道。
入夜的庭院里微凉，烛光闪动，两个女孩的说话声悄悄的掩在虫鸣里。
凡扰打了个哈欠，痛定思痛的问道：
“那她到底叫什么啊？”
小桃明白凡扰“报仇”心切，便也不再逗她：“天昭阁大弟子柳凝烟，雪陵仙人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咱们仙岛北屿未来唯一的神女。”
噗，神女……倒是挺符合她的气质的。凡扰笑了。
“怎么突然笑了？知难而退啦？”小桃放下手里缝补的布老虎，打趣道。
“我是觉得她身份那么尊贵，还有空管咱们这些小妖怪的事儿，多忙啊，咱看着就心疼。”
“别提啦，谁家的小姐那么闲？人家保不准是看上你了，你还不去谢谢她？”
“谢谢她？我才不要呢。”
两个开玩笑的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时倒没了修为上的高低贵贱，凡扰顿觉心里舒坦了不少。
这才是小妖怪该过的生活嘛。
“对了，你没去天昭山找云夫人和秋渡她们？”小桃顿了顿，话题一转，关心的看向凡扰。“我就是气话，吓吓他们的而已，都是那个柳神女非要弄的我跟故意欺负人一样。”凡扰靠着小桃，委屈的两手撑头。
“得了，你小点声。要是让云下楼那些闲人听见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整你。”一语聊罢，小桃做出噤声的动作。
“知道啦，小桃。”凡扰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睡。”
今夜，月色清明，凡扰孤身步上高楼，她本是一个人惯了的。在这宛如囚笼一般的云下楼，没人知道一个小小兔妖的委屈。
她因双生命轨，自幼不受仙人待见。
其实一直以来，她心里藏了许多事，云下楼楼主人云非久偏爱养女小狐妖秋渡，而秋渡又知书达理，被紫曦氏嫡系四孙闻人彻一眼看中。
仙家紫曦氏，算得上名门望族。
真好啊。
她苦苦习剑，苦苦练舞，最终却也不过只是个人人唾弃的无名舞娘。
皎洁的月光漏下窗子，照的屋里亮堂堂的，凡扰呆呆的看着掌心的紫色莲花印，不知这是劫还是缘。
话说沈厌正和她说的那个什么云下楼的“贵人”，该不会就是柳凝烟吧？
凡扰顿时想起了沈厌正的那句“最好该杀”，竟突然有些同情他。怪不得杀气那么重……谁要是真拿柳凝烟当“贵人”，那不是纯纯找死吗？
——牢骚发完了，暂且不谈柳凝烟。
也不知道小沈逆现在怎么样了。
凡扰脑中烦恼颇多，无意中再次触碰到掌心的莲花印。这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奇怪了，明明之前在栖云浮山碰到的时候脑子里都会蹦出来一段文字的。
难道沈四爷真的在自家宅子里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凡扰想到这，立即精神了不少。
“去打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