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谢衍喉头快速的上下滚动几下，捏着顾南笙衣袖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不少。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同时还混杂着痛苦挣扎，与各种交织的情绪。
然而还未等到他再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暗司首领便一抬腿，直接将人给踹翻在地。
紧接着便拿起了悬挂在腰侧的长鞭，伴随着一声声破空之声，谢衍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了。
“殿下千金之躯，可是由你随意胆敢触碰的！？”
“平日那些教导，全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伴随着暗司统领的每句话落地，都会有数鞭落到谢衍的脊背上。
谢衍对于暗司统领的问话却是闭口不答，眼神执拗且固执地盯着顾南笙的方向。
他不信，
他不愿意相信！
可顾南笙却一句为谢衍求情的话都没说，她只觉得没劲。
没劲极了。
他欠她的，可多着呢！
顾南笙也不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看向了身侧的裴寂。
“裴寂。”
“属下在！”
顾南笙的话好像有某种魔力，每每裴寂听到问话，总是会不自觉的站直身体绷紧神经。
“裴寂啊，以后你就是本宫要护着的人了。”
裴寂浑身一怔，神情呆滞。
骤然听到这句话，谢衍只觉得心口好像比后背还疼，好似刚刚那永不停歇的鞭子抽打到了心脏上。
虽然这话听着发音稚嫩，也只是出自一个九岁的小女娃娃之口。
可谢衍知道，顾南笙是认真的！
因为上一世，她也同自己说过这番话，她也做到了。
而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对了，他没有回答。
他选择了无视……
——你叫什么？
——谢衍。
——谢衍啊……自此以后，你便是本宫要护着的人了。
——又不是见不得光见不了人，干嘛总是隐匿于暗处？
——谢衍，本宫不需要你舍命相护，你只需要陪伴在侧便就好了。
——谢衍，你不需要……
——谢衍，
眼眶一阵的酸涩，谢衍强迫自己低下了头，不再去看了。
刚刚还倔强不屈的傲骨，好像一下就被抽离了大半。
谢衍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是啊，他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因为在上一世，顾南笙先是因为心中儿时的情谊，后又真的付诸真心，所以永远是付出的那一方。
而谢衍永远是不主动不拒绝，还自认为是被动承受顾南笙所有包容与爱意的一方。
可现在不一样了。
顾南笙的身旁已经站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完全取代了他位置的人。
当年他有的裴寂现在都有，她不让他隐匿在暗处，也让他日日为伴。
就像现在的顾南笙，一心只在裴寂身上，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景武帝却是有点不高兴了，自己这宝贝闺女，竟然说护着其他人？
还是一个差点被揍得站不稳的小子！？
“殿下！裴寂不敢！”
好在下一秒裴寂的话，让景武帝舒坦了不少。
这小子本事不怎么样，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也，还行吧，就那样。
反应过来的裴寂却是被吓了一跳，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守护殿下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们身为暗卫，职责就是以命护主！
他何德何能让殿下护他？
更何况，守护殿下的安危，是他儿时便立下的誓言。
顾南笙看着他那一脸郑重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又心酸。
裴寂啊，这辈子我可是选了你的。
你可不许再质问我了啊……
“起来，干嘛动不动就跪。”
看着自己宝贝闺女，竟然还上手去拉。
景武帝第一次有了，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这小子凭什么！？
突然，景武帝有些后悔了，他总觉得今日之事，他以后必定会后悔，虽然这种情绪有点莫名。
裴寂自然不敢让小殿下拉他起来，那张俊逸的脸上闪现出了些许的不自在，耳尖也悄悄的红了。
裴寂看着趴在地上，浑身充满落寞死寂，且一直仇视自己的谢衍，有些困顿不解。
他不能理解为何自三日前，谢衍便一直拉帮结派想杀自己。
也不能理解，他现在对于自己的仇视。
而顾南笙则是，状似不在意的瞟向了顾念。
此时的顾念眉头拧到了一起，上齿紧咬着下唇。
她自然是没发现，顾南笙此时注视的目光。
她比谢衍更想不通。
明明书中写道，顾南笙是十二岁才会选暗卫！
而她现在也已经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到时候自己只需要在她面前，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提及，将谢衍才是那个当年救过她的人，便可以了。
只是现在，为何突然会变成这样？
第一次感受到剧情不受自己控制了，顾念有点恐慌。
明明在此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在走，一切都很顺利。
突然，在集中注意力想事情的顾念，察觉到了那道目光。
她心思微动，既然已经这样了，那顾南笙是定然不会再选暗卫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
一念至此，顾念便朝着顾南笙投去了一个软软的目光。
这个眼神什么意思，顾南笙自然知道。
而且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可是这一次，她只当做没看见。
因为再此之前，只要顾念流露出这样渴望又羡慕的目光，顾南笙可能都会尽力为她挣上一挣。
可现在？
呵呵，
顾念：“？”
难道自己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就在她还想努力的时候，顾南笙却是根本不再看她了。
顾念：“……”
“父皇人已经选好啦，要不我们先回去，我记得父皇还挺忙的。”
“你现在才想起来父皇很忙了？”
景武帝有些好笑，这丫头。
“儿臣一直都记得。”
最后的最后就是，顾念终究没能实现心中所想，就像她当初说的一样，只是参观一下张张见识。
毕竟，暗卫这种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就算是其他公主皇子，也得等到十二岁生辰，更何况她呢。
谢衍满眼落寞，就那样看着顾南笙带着裴寂离开了暗司，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走出暗司后顾南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从最开始，她就必须要把偏离的航向给矫正！
再次回到永宁殿，再次看到这个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顾南笙心中一阵感慨。
她记得在六年后的某天，她从这里搬了出去。
搬出了这个，自己住了将近十多年的地方。
原因是，这地方被他父皇赐给顾念了。
那几年之间，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啊……
也让顾南笙知道了，凭靠任何人赏赐来度日的，都不得长久。
就算那个人，是曾经对自己万般宠爱，是将自己举过头顶的父皇。
从众星捧月到跌落神坛，她体验过了，过程并不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