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白日,苏昧身子骨愈发难热发凉。
夏季天气不明,时而明媚日光高挂,时而失了热温踪影。
漆梳试图借紧贴身体温热苏昧的身体,坐在院子里都黏在苏昧的身边。
垂下青丝交缠在一块,相同的熏香漆梳却在苏昧身上感受不同。
未被摄政王府药香味遮掩的那股清香,好似未散尽的雨雾,惹人嗅闻之余袭来春意。
漆梳心怀愧意便越发忐忑不安。
苏昧虽喜爱漆梳依赖她的这副模样,却不愿在这份依赖上添上它味。
待安定,苏昧心想有必要与系统那边处理问题。
系统好像有意令她无法完成任务,甚至想借我自己的手杀死我自己。
“骄衣?”
苏昧闻声敛起心思,漆梳太敏锐了,这份非人直觉仿佛刻画在她的灵魂里。
“无事,只是摄政王府来客人……”
王府未发出明显声响,静悄悄未有闲谈,苏昧仍能察觉今日将有来客。
为避免漆梳过度在意苏昧自然问道:“漆梳,你说谁会来摄政王府呢。”
漆梳装作没察觉苏昧神情的改变,顺着话聊:“不知,能受摄政王迎接的人,大永似乎并无这号人物。”
苏昧仰头瞧着这四方院子觉得闷,今早把脉尉迟数也未言一二,无论是这府内的走动,还是苏十一以及周生濂的行踪。
这个谜语人藏啥呢。
“漆梳,我们去散步吧。”
苏昧的请求漆梳自然不会反驳,决定一下两人便出了院子身后侍女远远跟随。
侍女模样普通,一眼淹没人群,二眼可瞧出这位女子古怪僵硬的神情。
整个摄政王府全是尉迟数的侍卫,包括这位侍女装扮的女子,府内侍卫有亮明面的也有藏于暗处的,无一不是被尉迟数毒融了脸。
苏昧瞥了身后那侍女一眼,心想尉迟数当真狠绝,自己缝脸皮连带着下属,和我刺激了他有些许关系吧,先前还用着医谷人的面孔。
漆梳察觉身旁人目光,小声问道:“怎么了?”
“并无,你不觉得这地方药味太重了?”
漆梳点头,“重。”
苏昧折下道边树丛,翻出一柄小刀。
机关楼的把戏,尉迟数何时和机关楼有关系了。机关楼要算的话,和周生濂倒是有几分关系。
抛下胡思乱想,苏昧笑道:“到处都可见血的地方,自然要用别的味道掩饰。”
银光飞入水面,湖面平静。
重塑脸需日日涂抹药膏,也将常年忍受疼痛的灼意。
这府里药味太重了,重到令人心生不适……
“骄衣,那人......”
苏昧回神,见漆梳支支吾吾顺着视线看去,第一眼瞧是个别扭的贵公子,第二眼一看——呀!
“十一?”
为何一身亲王装扮?
本就踩着匆匆步伐的苏十一瞧见苏昧二人,面上一喜疾步赶到面前。
漆梳见苏十一着急走来身旁无人,奇怪道:“小孩呢?”
苏昧察觉到周生濂不在,但此刻的心思放在苏十一身上。
莫不是……
五爪正龙实在高贵,尉迟数穿衣向来不按礼制。最让苏昧惊叹的还是,这身衣服是苏十一穿着。先前那贵气发冠就令苏十一像个灯泡,如今一身奢华更是引人注目。
苏十一欲行礼却被苏昧止住。
“如实招来。”苏昧瞄了眼漆梳,又道,“还有周生濂去哪了。”
苏十一讲了入宫前的遭遇,进宫后说的天花乱坠,又是奇遇又是被告知是失踪先太子。
苏昧摸着下巴感慨,不愧是天运之子,所到之处若无奇遇、热粥在烹,倒是要觉得这天古怪了。
“你遇难日子倒是能对上......”苏昧见过大事数不胜数,对于苏十一是那位失踪太子倒无过多惊叹,“那你又为何在此。”
苏十一如实道:“皇上说找摄政王处理我的事情......生濂因为喜欢宫内糕点没来。”
漆梳看看苏昧,又看看苏十一,直白道:“不像太子。”
苏十一点头认可:“小姐说得对。”
苏昧不愿沾惹是非,问苏十一意思:“如今朝政局势你也是知晓,若是留在此定会......”
苏十一站立静待苏昧讲完。
漆梳跟说:“你在烨都会惹起风波,想必摄政王无心保你。”
漆梳看人最为敏锐,闯荡江湖那些年正是大永风波未定时期,封王蠢蠢欲动,人民忐忑怕战,官员干些丑事,如今大永这副太平昌盛模样可见摄政王手段。十岁就失踪的前太子能有多少价值,只会令不满摄政王、现天子的党派抓住往上搏位,最后落得何等下场无人可知。
苏十一未言,取下亲王帽冠,如当年赐名一般跪下拜见。
“属下苏十一见过主子,定追随主子一世。”
亲王衣袍千斤重,可压人骨,机关算尽也难得黄袍加身,只见茅草湿冷牢狱苦。
苏十一无心于权力之上,来时去时终是失忆,不问前尘往事。
“好。”
苏昧接过帽冠亲手给苏十一戴上。
“走吧,尉迟数和皇上在何处。”
尉迟数肯定早就知道苏十一的身份,也不和我说,隐瞒隐瞒,这么爱隐瞒。
苏昧心中不满地咬牙,却又觉得自己也是如此。
罢了罢了。
漆梳观察苏昧微动的神情,抿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