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满是荒凉，标记的安全地带是个荒废的工厂，如今成了个铁皮树，像个赛博精灵屋。
苏昧踢开脚边的枯枝，掀起一座渺小沙尘暴。她看中了面前变异弯月高树，进化的痕迹使树干狰狞而伤痕累累。
判断牢固程度，苏昧掰了掰面变异高树的枝干，试探地踩上足，见可站立便向地上的鹿瑕伸出手。
“走吧，很久没看这样的风景了。”
鹿瑕仰着头，目光轻轻落在对方桃红色的指尖，难以言喻的伤感席卷重来。
这样的日子已经麻木了鹿瑕的神经，一把刀在她心头上刻字，每当下雨时便会暗自伤痛。
见鹿瑕犹豫，苏昧又向鹿瑕靠近，马尾遮住了一边的光线，另一边被高树叛逆的枝干遮掩，宛如……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二人。
“没事的，我会接着你。”
“嗯。”
双手搭上，鹿瑕急切地靠近苏昧。
难以言表的心思都向上的步伐沉淀。
真正的话只能通过感受知晓。
苏昧一步一步慢慢带着鹿瑕。
当视线汇聚到一人身上，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暧昧不清。
向上的路程只有沉默。
她们都是不善言辞的河流。
苏昧先开头：“最近都不怎么下雨了。”
眨眼点头间鹿瑕身子向苏昧倾斜，如平凡谈话那般谈着闲事。
“说不准会下一场大的，就像你来我家里的那天。”
“来到你家那天……”
苏昧闻言有些释然，压在海底的漂流瓶被踊跃的海豚顶出了海面，为求真实感，苏昧抓紧手心那只还算青涩的手。
总有那么一天，我能向你坦白一切吧。
坦白不是最难的，苏昧明白，视线越过肆意妄为的建筑群，不规整的高楼被植物侵蚀倒像了活物。
一旦这个任务取消，我便会见不到你，千千万万世界里的你……我不能仅谋取这一个世界的未来，就算只是为了你，为了我的私欲。
我需要系统世界的把柄，或者是……真相。
苏昧吐出一口气，松下肩膀。
范爱国不常出现倒也好，作为我新的人工系统他不在，我便少了束缚，不然我一有反抗系统世界的意思就会被电击吧。
苏昧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鹿瑕的眼中。
“你在想什么。”鹿瑕凑近，察觉对方思绪飘到了外太空，反扣抓紧对方的手，“你要去哪里。”
海面上的浮木从来不只有一块，她们只有彼此。
苏昧敛起思绪，轻声道：“我没有要去哪里……”
情绪稳定的苏昧不经意影响着敏感的鹿瑕。
鹿瑕想看苏昧失态的模样，想看对方从未展现的一切。可这种程度的逼问并不会影响到那隐藏着年轻外表底下，那颗已然缓慢跳动的心。
只要是因她而跳动，鹿瑕便足矣。
鹿瑕换言将扯回正题。
“我不喜欢谈话。”
心情烦闷越停不下倾诉的欲望。
手边的树叶被碾碎，汁液流入掌心。
鹿瑕倾斜手掌将汁液滴回树干上。鹿心情顺着汁液向下低走，谈话只会让她感到难堪，让她改变对人的看法。
这副样子对于苏昧再熟悉不过了。
“不会改变什么的。”
苏昧坚定，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的。
鹿瑕目光停在手心残余的汁液上，恹恹说着：“不会改变什么……我已经说了我想说的。”
苏：“你想我做到什么呢。”
鹿：“我没想过让你……”
鹿瑕一愣，太过着急辩解令她的牙齿碰撞在一块磨蹭了舌尖。
有点疼。
她捂嘴仔细感受着疼痛，鼻息间满是浓郁的叶子味。
苏昧：“如果谈一谈就能影响我们的关系……”
鹿瑕：“那你、要怎么做。”
如小鹿一样的双瞳注视着苏昧的侧颜，满满的期盼。
“我也会主动去恢复的。”苏昧笑笑，“前提是如果你愿，你不愿意我不会去追的。”
“你怎么知道我愿意不愿意。”
“那我们定个暗号？”
“也行……”
“那就拥抱吧。”
“拥抱？”
“嗯，拥抱。”
苏昧望向鹿瑕，微风吹动她眼中的星辰，目光荡漾在鹿瑕的记忆里。
她抬起双手十指相扣，笑道：“双手紧握也算。”
“好……”鹿瑕有些犹豫，“那我之前说的那些。”
“你也想守护我的那段话吗。”
“你、你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鹿瑕颇为害臊，年纪还在年少，面子薄如月光，手背贴上鼻尖躲开苏昧直勾勾的视线。
“嗯？有什么关系。脱口而出的要么是气话，要么就是真心话……”
鹿瑕一呆，“什么意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的意思。”
苏昧摊开手掌，借用能力传输，手心变出了一块小熊软糖。
“你当时也是着急，你我都明白，你还是吃糖的年纪，等你成长起来……”
苏昧亲手帮鹿瑕撕开包装，送入对方口中。
鹿瑕脑袋宕机莫名说，“没过期吗。”
“嗯？当然没有。”
后面的话用不着点明，两人心似明镜，不说穿不说破。
“糖，好吃。”
舌尖的痛感已被酸砂代替，胸腔的震荡也被糖浆涂裹。
“我们什么时候下去？”
“嗯……等有人来找我们？”
鹿瑕瞧了眼底下的两辆车，“估计没心顾得上我们。”
“这不就是许久不见的双人空间。”
“糖没了吗。”
“当然有。”
苏昧双手摊开，“这是魔法哦。”
“我不是余楷，这肯定跟你异能有关系。”
余楷是什么智力衡量单位吗？
复杂的事情水到渠成便会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