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海关关宁总兵府小客厅内。
唐通面带苦涩之相,一五一十向坐在对面的吴三桂叙述出使满清的详细经过。
吴三桂听罢,禁不住恨恨骂道:“这伙满清鞑子,原来是本帅手下败将。现在本帅放下身段与他们讲和,他们反倒推三阻四,真是冥顽不灵的化外之人。”
唐通叹了一口气,低沉说道:“他们算定了咱们左右为难,所以才提出苛刻条件。”
吴三桂气恼地说:“剃发称臣?绝不可能!我们是堂堂大汉民族,怎么能变成番邦化外之人?死了之后怎么面见祖宗?算了,别再理会他们,咱们紧紧把守山海关,量他们也不敢贸然攻打。”
唐通却说:“山海关这二百多年,能成为不可逾越的金城汤池,一是占尽地利,二是占尽人和。”
吴三桂问:“什么叫占尽人和?”
唐通:“背后有强大的朝廷物力人力支持,才能稳操胜券。即使满清鞑子能从北面突破长城,骚扰中原,但终究不敢长久坚持。可是现在,闯贼李自成已经占据山海关以西的广大州县,单凭山海关一座孤城,能够同时面对东西两面夹击吗?”
吴三桂颓然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吴三桂又问唐通:“咱们能通过海上,联络山东备倭军吗?”
唐通:“宁远、锦州在满清鞑子手里,山海关想联络山东备倭军难上加难。”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领着一个探子走进来。
探子跪下禀报:“启禀大帅,李自成已经集结四十万人马,押着太子朱慈烺和吴老将军杀奔山海关而来。”
吴三桂闻言大惊,顿时显得神色慌张。
唐通倒是镇静如常,挥挥手让亲兵和探子下去。
等亲兵和探子走远了,唐通才说:“请大帅今晚好好睡一觉,天大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吴三桂有些无奈:“好吧。”
远处传来三更鼓声。夜,已经很深了。
关宁总兵府吴三桂卧室内。
卧榻上,吴三桂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山海关关宁总兵府大堂内。
吴三桂有些精神疲惫地坐在中间的帅椅上,唐通等几个将军分别站立两旁。
吴三桂正想说话,却听大堂外一阵吵吵嚷嚷,紧接着乱纷纷走进来十几个将军、小校。
吴三桂厉声呵斥:“吵吵嚷嚷、行伍不整,哪里还有一点关宁铁骑的军纪军容?来人,拖下去各责二十军棍。”
十几个将军、小校顿时面容失色,一个领头的将军硬着头皮说道:“大帅息怒,听末将把话说完。”
吴三桂沉着脸,只吐出了一个字:“讲。”
将军说道:“末将和这十几个弟兄听说,满清鞑子逼着咱们剃发称臣,大帅有些为难。弟兄们想说,满清鞑子只想让咱们剃发称臣;可闯贼李自成,既想霸占咱们的家园,还想奴役咱们的老婆孩子,这是不想让咱们活!剃发称臣又有什么?咱们只要和满清联合起来,说不定能把李自成这伙儿乌合之众打个屁滚尿流。”
吴三桂禁不住精神一阵,便问道:“你们真有决心跟李自成拼个你死我活?”
将军不屑地说:“李自成有什么了不起?前些年,曹文诏带领两千关宁铁骑,便打得他几万人马如同丧家之犬。”
吴三桂立即赞扬道:“弟兄们好精神好威风,回去等候命令吧。”
十几个将军、小校高兴地走出大堂。
唐通正想说话,却看见一个亲兵高兴地走进来,向吴三桂报告:“启禀大帅,山海关附近几个乡绅求见。”
吴三桂问道:“他们有什么事要见本帅?”
亲兵回答:“说是愿意召集几万义兵,追随大帅为先皇报仇。”
吴三桂高兴地说:“快快请进来。”
亲兵转身走出去,片刻之后,便领着山海关士绅儒生李友松、刘泰临等六人走进大堂。
吴三桂满面春风地离开帅椅走下台阶,大步向前迎接。
李友松等见此情景向前紧走几步,就要跪下行大礼;吴三桂马上伸出双手拉住李友松、刘泰临,笑着说道:“各位先生不要拘礼,快快请坐。”
李友松等人只好坐在两边的椅子上。
吴三桂问道:“各位前来有何指教?”
李友松赶紧拱手说道:“我们是山海关一带的乡绅,仰慕吴大帅高举为先皇复仇的大旗,纷纷招募乡勇,组织起三万多人马,都愿意投到吴大帅帐下,共同对抗闯贼李自成。”
吴三桂却问:“你们为什么仇恨李自成?”
刘泰临回答:“李自成未成事之前,四处散布——开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可是他们进了北京之后,大肆搜掠金银财宝,强抢民女发泄兽性,完全是贼性不改,哪里有一点儿仁义之师的气概?”
李友松愤愤地说:“我们出于义愤招募乡勇,投靠吴大帅,保护家乡的父老乡亲不受祸害。”
吴三桂笑道:“各位有此雄心壮志,正好与本帅不谋而合。但本帅有一个艰险计划,不知道各位敢不敢实行?”
李友松:“大帅请讲。”
吴三桂:“请你们派出两个人,快马向西,假意迎接李自成。并告诉他,你们现在招募了五六万乡勇,密切监视关宁铁骑动向,等大顺军一到,便共同痛击之。”
李友松笑道:“大帅此计非常高明,并能让闯贼心花怒放而丧失警惕,从而延缓他们东进的步伐。”
吴三桂点了点头。
李友松看了看刘泰临,微笑着问道:“刘老兄,敢不敢与在下一同去迎接闯贼?”
刘泰临毫不在意地回答:“那有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刘某与你同去便是。”
吴三桂再三叮嘱:“二位先生一定要加倍小心,瞅准时机,赶快脱离贼营。”
李友松、刘泰临拱手谢道:“多谢吴大帅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