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峡入口处。
天刚刚亮,吴英琪率领大队官兵开过来,见入口处一片狼藉,谷内却看不见一个农民军的影子,立即大喊:“王朴,王朴,你在哪里!”
王朴垂头丧气地从山坡上走下来。
吴英琪指着王朴大骂:“你,你这个废物,我一年多的心血,都毁在你手里!”
王朴低头不语。
吴英琪气急败坏:“你等着,我要直接向皇上参你!”
燕京紫禁城乾清宫内。
乾清宫内外到处洋溢着喜庆气氛,大柱子上裹着明黄绸缎,宫门上方牌匾上,也装饰着红绸缎。
宫内大书案上,王公大臣送来的贺礼摞得老高,还有络绎不绝的太监宫女抱着贺礼进来,放在书案上。
一个老太监一方面在登记簿上记录,一边对另一个中年太监说:“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一喜是皇后娘娘的寿诞;一喜是洪承畴大人传来捷报,将反贼团团围困在车厢峡一带,不日将彻底清剿。”
中年太监小声说:“公公,这后一喜呀你可别想得太早。”
老太监问:“为什么?”
中年太监:“在中原一带,官军围困反贼可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越剿越多呢?”
老太监立即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大喜的日子再敢乱说,皇上非得打死你!”
中年太监立即不敢说话了。
一个太监亮开嗓子尖声叫道:“吉时已到,给皇后娘娘拜寿。”
天启陪着张皇后端坐在乾清宫正中御座上,上百名宫女太监排列整齐,准备给皇后磕头。
忽然,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神色惶恐地走进来,见到这个场面,便将一封八百里加急揣到怀里,垂首站立在一旁。
天启已经看见王承恩神色有异,但来不及询问,只得接受宫女太监的叩拜。
赞礼太监喝道:“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宫女太监们随声叩拜,天启却心神不宁扭头看王承恩。
张皇后也看出些苗头,等宫女太监叩拜完了,立即挥手让他们退下。
天启立即招手让王承恩过来,惴惴不安地问:“前方有什么消息?”
王承恩吭吭哧哧不敢说。
天启命令他:“把急递拿过来。”
王承恩结结巴巴地说:“皇,皇,上,今天,今天是皇后,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前方战事明天再说吧。”
天启低喝:“拿过来!”
王承恩只好从怀中掏出那封八百里加急,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呈给天启。
天启一把抓过加急,抽出内文,只看了几行字,便恨恨地连声大骂:“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过了一会儿,张皇后才悄声问:“到底怎么了?”
王承恩低声回答:“娘娘,流贼头目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逃出了车厢峡。”
张皇后也惊呆了。
紫禁城乾清宫正殿内。
文武百官忐忑不安地站立两旁,首辅顾秉谦更是心神不定,抬头看看龙书案,又赶紧低下头。
天启阴沉着脸紧抿着嘴唇从后面走出来,坐在龙书案后面一言不发。
顾秉谦明明知道这一关很难过,但也横下心出列跪倒,奏道:“臣顾秉谦无才无德尸位素餐,致使流贼逃出车厢峡,请万岁重重治罪。”
天启万般无奈地摇头叹气道:“都是朕德薄能鲜,治国无方,内阁诸臣一概免于追究。本该重治统兵抚臣吴英琪之罪,但总督洪承畴再三为其求情,朕允其戴罪立功。”
顾秉谦等内阁大学士,立即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天启又说道:“内阁拟旨明诏天下,以激励我大明将士奋勇杀贼,报效国家。”
顾秉谦立即率领文武百官跪地高呼:“吾皇如天之仁,臣等感激莫名,唯有忠心报效,死而后已。”
西安总督行辕内。
洪承畴脸色铁青,狠瞪着跪在面前不停磕头的吴英琪。
吴英琪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无限感激地说:“这次皇上雷霆震怒,若不是洪大人大力担保,吴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言罢,吴英琪又趴在地上连连叩头。
洪承畴无奈地抬抬手:“起来吧。”
吴英琪又磕一个头,才站起来。
洪承畴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下吧。”
洪承畴埋怨道:“英琪呀,你若把把守谷口的任务交给曹文诏,怎么会有这种惊天逆转?”
吴英琪:“下官缺乏知人之明。”
洪承畴:“这回咱俩都落了个降一级戴罪使用的处分,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吴英琪:“是下官连累了大人。”
洪承畴:“不提它了。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吴英琪:“大人,客兵不可重用,咱们要训练一支自己的队伍。”
洪承畴鼓励他:“说下去。”
吴英琪:“不要说王朴的京营兵,就是曹文诏的关宁兵,也不可能全心全意跟咱们打仗,做不到如臂使指。咱们以总督府的中军营、秦西巡抚衙门亲兵队加上洪大人起家的家丁队为骨干,再严格选拔精装男子,成立一支队伍,严格训练,使之像南宋的岳家军、前朝的戚家军。”
洪承畴:“不行,那样太招摇。别忘了,岳飞、戚继光虽然立下不世之功,下场都挺惨。”
吴英琪:“名称不重要,关键是和咱们一条心。”
洪承畴:“咱们可以叫它陕兵。”
吴英琪:“好,就叫陕兵。粮饷辎重山陕豫三省完全可以自筹。”
洪承畴:“不,总督衙门行文朝廷,一切按正常手续走。”
吴英琪赞道:“还是大人老练。”
洪承畴:“统兵在外,一切都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吴英琪:“下官牢记在心。陕兵训练上半年左右,就会成为一支打不垮、拖不烂的铁军。什么高闯王、八大王、闯塌天、闯将,在这支铁军面前,都得发抖。”
洪承畴:“英琪,你有勇气,有办法,这事你就全权处理。”
吴英琪:“遵命。”
夜,山村农舍。
满天星斗。
一阵婴儿啼声从农舍中传出来,静夜中显得特别响亮。
李自成乍手乍脚地抱着婴儿,引起躺在床上的高桂英一阵嘲笑:“你呀,抱个孩子都不会,快抱过来。”
李自成嘿嘿笑着,把婴儿送到桂英怀里。
桂英搂着婴儿轻拍轻哄:“嗷,嗷,我的乖女儿,爹爹真笨,让我女儿生气了。听话,不哭,不哭。”
婴儿果然渐渐停止啼哭,吮着乳汁入睡了。
高桂英柔声问:“成哥,我没给你生个胖儿子,你怪我吗?”
李自成笑着训她:“傻女子,女儿像你一样漂亮聪明,比儿子强得多。”
高桂英幸福地笑着:“成哥,你真好。”
李自成却叹一大口气:“唉,好什么好,大半年来,你娘俩跟着我东跑西颠,没睡过安稳觉,没吃过安生饭。”
高桂英:“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洪承畴、吴英琪那俩狗官,组织了一支什么陕兵,能攻善守还能追,咱们起义军吃了他们的大亏。”
李自成:“他们这是报车厢峡的一箭之仇。听说咱们冲出车厢峡之后,朱皇帝在宫里又砸又摔,直嚷嚷要砍了洪承畴、吴英琪,要不是洪承畴事先给司礼监、内阁当家人送了厚礼,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高桂英:“是啊,朱皇帝调兵遣将一年多,光军饷就花了三百多万,被你一招釜底抽薪,煮熟的鸭子扑扑啦啦又飞了,怎么会不发怒呢?成哥,明明是王朴贪财给咱们造成反转的机会,朱皇帝为什么不严惩他呢?”
李自成:“咱们的探子说,王朴的妹妹,是最得宠的妃子。朱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想拿洪承畴、吴英琪撒气,又被司礼监、内阁给糊弄了。”
高桂英:“老朱家真该败了。”
屋外传来顾君恩的声音:“成哥,高闯王请你过去议事。”
李自成对高桂英说:“你娘俩睡个安稳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