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秋赶着上门给那几户村里人上门看病,行李暂时放在周绒车上。
她被安排住在村里温婶婶家旁边,房子荒废好几年了,住在里面的人也都过世,把她安排过去住正合适。
周绒看她也忙不过来,就主动帮她搬东西,那个地方还有点偏。
挨着东侧山腰,左边是温婶婶家,右边就是这户空置多年的周伯公家。
她小时候见过一两次,这位别人口中的周伯公,记忆里只记得那头白发,还有深深的皱纹。
其余的,都遗忘的干干净净了。
周伯公家门前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从进门就是枯草丛生,旁边还有些已经裂掉的水缸。
地上也都是青苔,因为阳光,都死了。
门口锁已经锈迹斑斑,从院子老门推门进去,都是斑驳的痕迹,院里的杂草也都有半个人高。
看来今天是住不了人,这里还需要收拾收拾才能住。
周绒也不停顿,回过身关上门就先把莫秋秋的东西运回自己家里。
还得跟村长说声,明天找几个人把院子清理干净。
进了熟悉的小院,她把车停在后院阴凉处,车上的东西也没动。
跨进家里,她才整个人松懈下来,顺着食物的香味,她走到厨房。
黎肃然已经围着围裙做午饭,见周绒回来,腾出手抱了一下,“去洗洗手吧,还有几分钟就吃饭了。”
周绒无可无不可点点头,遵照指示洗手,还专门打了肥皂洗。
她给莫秋秋去了个电话询问情况,要不要过来吃饭。
电话那头,“不用了,你们村里人太热情了,我在人家家里吃着呢,下午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看对方这么受欢迎,周绒神色平常,上次齐医生义诊那会,才真的是全村都围上去了。
今天中午吃仔姜鸭,还有一碗鸭血粉丝汤。
仔姜鸭有点辣,周绒吃的很投入,还用仔姜下饭吃,黎肃然还要喝水缓解辣意。
看他被辣的嘴唇红肿,有些性感,“下次你做些你爱吃的就好,不要一直将就我。”
黎肃然指着面前的汤说:“这不就是我给自己做的,辣的我也爱吃,怎么能说将就。”
周绒敷衍点点头,心里懒得理他,反正有时候某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今天中午的仔姜鸭很开胃,周绒破天荒吃了两碗,辣椒的辣味后劲上来,她嘴巴也辣的通红。
黎肃然看破不说破,笑而不语收拾碗筷去洗。3
坐在餐桌上,周绒准备跟闺蜜说说最新情况,结果地面剧烈摇晃,手机突然摔地上。
还没来得及去捡,周绒就被黎肃然匆匆拉出去。
她站在院子外,对着自己家大门口,震动已经结束,周绒有些茫然,还缓不过神。
马路上都站着周围邻居,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懵。
在马路上等了一会,中间还有一个余震,她想进去拿着东西,黎肃然就紧紧攥住她的手不放。
等到下午三点多,大家分散躲在树荫下,地上铺块塑料袋,随意坐着。
也不敢回去,都准备多等等观望观望情况。
周绒想起手机还在客厅里,黎肃然手机她也看了,也没有信号,周围大家都在抱怨手机信号差。
这时候,连了解地震情况都做不到,真的是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周绒坐在树底,用树叶扇扇风,心里异常烦躁,天热还遇上地震,还没有信号。
越想越来气,她准备把被牵着的右手扯回来,黎肃然预判了她的想法。
把她手里的树叶接过,继续扇风,可惜毫无作用,周绒还是热的满头大汗。
人群中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是她大伯家的舟舟在哭,几个大人一直在哄。
因为这哭声的带动,挨着近的家里有孩子的,也都哭了起来,你方罢唱我登场,好不热闹。
这魔音穿耳,大家都快被逼疯,几个家长也很尴尬,打又打不听,哄也哄不好,真的没法。
李婶抹眼泪:“真是祸不单行,这么热,有家不能回。”
有些脆弱的听她这么一哭,也委屈起来,恨不能开个吐槽大会。
本来现在就够乱了,村里人情绪也不高涨,都很失落。
被李婶这么一带动,大家真的是七嘴八舌的抱怨,李叔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拍拍李婶背安慰。
钟妍在一旁劝慰,她的肚子看着有些凸显了,“妈,别伤心了,等会就能回去了。”
李胜林也轻声附和,“是呀是呀,家里人都在呢,真是万幸。”
周绒都觉得自己忍到极限了,更别说村里人了,就在伯娘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余震再次来到。
树被震的摇摇晃晃,大家树底下也不敢躲了,跑到太阳底下站着。
这下哭声也没了,大家也不抱怨了,老老实实待在空旷地带,晒着大太阳冒汗了。
终于挨到四点,动静全部过去,还等了一会,大家才分开回家。
回去的路上,大家放松下来,说说笑笑。
村里人说自己怕还有地震,准备晚上凑合在院子里睡,有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径直回家躺着。
天下太平,松口气的周绒忽觉的头晕眼花。
然后被黎肃然背回去,趴在他背上的时候,周绒喘着粗气,心脏都快跳不过来了。
等黎肃然把她放下,周绒就趴在地板上感受凉意。
黎肃然想把她拉起来,但是身上也没有力气,只能无力坐下,靠在沙发上喘气。
周绒缓过来一会,她觉得头有点疼,还犯恶心,怕是中暑了。
这么想着,也顾不得贪凉,急忙起身躺在一旁沙发上。
黎肃然也倒在沙发上歇息,他现在是眼冒金星,还口干舌燥的。
趁着还能起身,周绒去拿了藿香正气水,还倒了两杯水。
仰头喝下药,她把水和药递给黎肃然,对方伸手接过。
喝了藿香正气水,周绒感觉头还是晕的,上楼准备睡一觉。
上楼之前周绒提醒黎肃然回房休息,结果人家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只好拿薄被给人盖上。
做完这些,才慢悠悠走回房间。
避免晚上有余震,她把一瓶水倒立着,有一点声响,她也能醒。
……
一觉睡到天黑,也不知道今夕何夕,周绒习惯地从枕头下摸索手机,一看时间,晚上十点三十二分。
她的头已无大碍,就是浑身肌肉挺酸痛的,尝试活动就麻木酸痛。
看着手机上信号格上还是一个大大的红叉,说明,你想知道任何最新消息都没戏哟。
打了个哈欠,周绒悻悻放下手机,去书房把收音机找出来。
她就不信了,地震能把卫星信号都能震掉!
等黎肃然把频道调整好,周绒紧张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
“……P县发生8.1级地震……死亡人数755人,轻伤2089人,重伤1723人……周围地区也被严重破坏……专家预计未来一周会有不同程度的余震……已赶赴灾区展开救援……”
8.1级地震哎,周围十个县城都被波及,整个华国境内境外都有震感。
房屋桥梁倒塌,道路破裂,信号中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P县周围县城人民流离失所。
因为是在白天发生的,大部分人也都跑出来了,但是,地震发生的太快,也有很多人失去了性命。
周绒听的走神,想起之前做的梦,好像一次都没有梦见过国内地震新闻。
说明,这个预见能力有限,只能预见身边亲人和国际上的事。
那为什么还要让她做梦呀,干脆浑浑噩噩一点,还更能勇敢面对明天。
周绒心里丧气,本来以为天气已经到极限了,结果,它还有其他的局面。
比如说这次地震。
夜里十一点多,村长组织大家去晒谷场开会,那里宽敞。
大家都端着板凳自觉前往,心里都没底,什么事也不清楚,准备跟村长一问究竟。
莫秋秋跟着周绒认识的村民一起来,看到周绒,两人都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各位,今天发生的事也不用我多讲,大家都清楚,咳咳……现在我要说的是咱们村里的事。”
喝口水,村长继续说:“地震的事我跟大家一样,都不清楚,但是我们村马路通往镇上的唯一条隧道被封住了!”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忍不住讨论起来,有几个忍不住直接问村长:“村长,怎么被封住了?”
“我们还能出门吗?”
“我还准备去镇上看我女儿情况呢!”
“明天我还要去县里买鸡呀,时间久了可等不起!”
“是呀是呀,我也要明天去看看。”
“静静,静静,都听我说,地震导致山石滚落,挡住出口了,问题不大,今天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大家明天拿上家伙去移走就可以。”
“小龙家里不是有挖机吗,明天弄弄不就好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周小龙点点头,表示明白。
大家伙听说这话,才放心下来,能移走就好,就怕路堵了,出入不方便。
就这一件事,说完都准备回家歇着了。
周绒来开会正好把收音机带来了,大伙也不急着走,等着接收消息,纷纷凑上前。
黎肃然又把今天听过的消息重新放了一遍,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P县地震了。
老人都感叹这两年环境不好,一会这灾一会那灾的,“以前我们年轻那会,虽然灾害多,但是地震少呀!”
村里人很是赞同,最近两年天灾频发,现在这世道,大家都不好过,但还是要过下去。
刘老头这时候冒出一句话:“我都六十多了,在活几年也赚了,给年轻人留点活路。”
这是个悲观主义者,大家听完心里一紧。
朱大爷活跃气氛,反驳道:“你这老头,真不害臊,我还不是六十多了,我还准备活到一百多呢!”
一听这话,村里人都哈哈大笑,秦表叔还调侃:“咱们村还没有到一百多的呢,等你到时候大寿我给你送大礼!”
朱大爷:“行,我就是为了等你的大礼,也得活到一百多嘛。”
秦表叔:“你老了老了,还更不要脸了。”
朱大爷:“大礼比脸重要,我要大礼。”
周绒都禁不住被这对话逗得‘噗呲’一笑,更何况看热闹的。
连朱大爷孙子都来凑热闹,“爷爷,您活一百多,到时候我都1、2、3……”才六岁的小家伙数了数手指,数不明白。
大家包容的等着朱谦明数完,结果人家干脆放弃,直接说:
“我到时候也好多好多岁了!”
周围人夸赞:“朱爷爷,你家孙子也不错嘛,都会数数了。”
朱大爷得意一笑,“那是,家学渊源!”
旁边一群老大爷:“——吁!”
臭不要脸!
村里人被这么一打岔,刚刚不愉快的事也都抛之脑后了。
都商量明天该怎么把碎石弄走,除了周小龙家有台挖掘机,周绒隔壁周表叔家女婿是开大货车的。
人家搬回来,车也没舍得卖,开回来就停在村小学操场放着。
商量好,大伙才慢慢散了,莫秋秋跟上周绒的脚步。
她批的房子,近期内怕是收拾不好,周绒跟她解释:“可能要等山石的事处理好,才能忙你的事,这几天都辛苦你都住我家里。”
莫秋秋不介意的挥挥手,“多大点事,明天我也去帮忙。”
三人回去后,黎肃然负责把莫秋秋行李搬到中式小楼去。
自建房这边没什么空房间,小楼之前有两间屋养过家禽家畜什么的。
还剩几间房空着,周绒下午去看过,只是有些灰尘,扫扫就干净。
床单用的是莫秋秋自己的,她自己说认床,也不让周绒帮忙铺,直说自己搞,把周绒和黎肃然打发回去睡觉。
现在也是夜里两点多了,确实有点累,周绒都忍不住打个哈欠,困意十足。
看她这样,黎肃然从身后与她平行,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
周绒打着瞌睡,半睁半醒的被牵引回到房间,躺回熟悉的床,闭眼就睡着了。
黎肃然又不知道多少次,摇着头,给她清洗脸庞,擦拭手掌。
然后再脱去鞋,把她横过来,睡平整。
关上灯,闭上门,只剩万籁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