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是有了,但李莲花选择了沉默。
坐诊位上待了半天,没有患者,他就四处张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眼睛没闲过。
集市上越来越热闹,端坐着的阿娩目光转到李莲花身上,心下一横。
“要不…我去把他绑了。”
那人身形中年,声音浑厚,能召令下属,这官头是个青年男子,所以那人应是管家。
李莲花一愣,明显被她的话吓到,先疑惑的道:“你,你要绑谁?”
阿娩靠近他面首,小声说起:“衙门的管家。”
李莲花眉眼齐平,嘴角不自觉的笑了笑,挽袖抬手中指在她额头上重重点了下。
“你这是有多大仇恨,敢跟衙门对干,而且,你有把握全身而退?”
阿娩犹豫的看着他,她确实没有把握解决他们,可是现在最有用的线索就在管家身上。
“难道要袖手旁观,不顾他们死活,任由凶手猖狂。”
李莲花叹叹气,他肯定做得出,但面前这女侠心性就不会如他这般平静。
“此事咱们最好不要掺和官员,若此事与他们有干系,那将会是最大的阻力。”
阿娩沉默了,她一时只想到了线索,却没有思量事情的前后,凶手与官场勾结,那背后的力量定不是简单的。
就要这样的陷入僵局吗?
见阿娩苦恼的神情,心中纠结难平,李莲花对此事的顾虑放了放,花谢与他有些情义,他或多或少也说服不了自己置身事外。
“不如咱们的瓮中捉鳖,待他们来找我们。”
阿娩似懂非懂的样子:“捉鳖?”
李莲花点头,认真的讲着:“我们不去找他们,让他们直接找我们。”
姑娘听着眼神缓了缓流光,她懂了,却有些质疑:“你是要跟我成亲?”
“不是很对!”,李莲花盯着她,开始分析,“凶手要找目标,我们来个假成亲,最后守株待兔,事后就当场游戏。”
阿娩不由问了句:“要一切从简吗?”
李莲花摇头,凶手就是要明面上的,他们暗着来,怕是一个鬼影也碰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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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两人收拾了一番去衙门办手续,虽然是假的,但面上看得像。
婚前要去当地官府登录信息,李莲花用了两年的名字当然写的信息也都是假的,阿娩除了名字,一字一句都是在心里过了一遍。
衙门的管家姓胡,对李莲花的了解就是一个收费极高的医者,但他的药还真是好用。
李莲花与阿娩在胡管家的目视下写完文案。
胡管家将册子一分为二,一份收起,一份递给李莲花:“这喜讯李大夫还是深藏不露,不知与阿娩小姐相识多久了?”
李莲花接过证册,转头很温柔的看向阿娩:“不瞒胡管家,我与阿娩早已相识,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下相逢,这感情觉嘛,自然流露,何况我们也过了结婚年龄,再不急,怕是让人闲谈。”
本就长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这演起戏来更是生动形象,像是那么回事。
他朝阿娩一笑,眉眼展开,眸光闪闪烁烁,全是温柔。
阿娩心头一颤,忍不住与他对视,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相夷的笑容,在李莲花的脸上。
“眼睛怎么红了?”,李莲花说着,指尖轻轻抚过阿娩面旁。
阿娩手握住他骨节分明掌心,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的面容:“能陪君侧,阿娩心里高兴,感激。”
难舍难分的两人,在胡管家的面前直接拿下了信任,只是看着他们携手并肩走出的背影,他的脸上又多了可惜。
待一切就绪,李莲花在阿娩的意见下请了王娘子来做媒,选在了后日下午申时。
当天的气候有些凉,但万里晴空,是个很好的日子。
下午开席,李莲花将莲花楼移到了镇外一里路中,一些近点的邻居便早早来坐客,也方便帮帮忙。
李莲花看着陆陆续续来的人,眉间颦蹙,他一直觉得自己人缘不好,可是现在来的人,三桌怕是挤不下。
王娘子在外同伙计商量借桌借凳,忙得很,厨房今日交给了二银子请来的做菜师傅。
他想的是自己烧菜,莲花楼打扫打扫就是,客人请个二桌就好了,只是王娘子一宣传这就不可收拾了。
李莲花看着床上的新衣,唇角轻抿,眼中无奈。
婚中的一切都是阿娩出的银,她说:“婚礼哪怕是假的,也要认真对待。”
所以,依了她,算了算今日的花销至少五十两银子,她有钱,他没否认过。
房中的阿娩对镜添妆,笔随影走,一笔一划描摹在眉间,眼眸如星河流光般溢彩,口含唇脂,一抹抹的化开,衬的皮肤洁白无瑕,温婉动人。
她等太久了,不想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现在对她来说,就是李相夷来娶乔婉娩,就是阿娩嫁于心上人。
天色渐晚,暮色渐浓。
灯火阑珊的微光下,喜婆王娘子扶着阿娩跨过门槛,她步态轻盈,身段窈窕,盖头披肩,端庄优雅。
新郎在众人中回头,容颜如画,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双眸微垂,似看故人相,心随风起,止于意难平。
“婆婆,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人!”
几岁小孩天真无邪的望着李莲花与阿娩,他们眼中是美好的憧憬。
小姑娘笑颜如花的观赏着李莲花:“我以后也要嫁给像李郎君这样的夫君,人间皎月,风姿特秀。”
“不行!”,旁边的小男娃叉着腰,挺直了背脊,气嘟嘟的指着女娃,“婆婆说了,我是长大后要嫁给我,你是我的媳妇。”
女娃娃不屑一顾的给了他一眼,撇撇嘴:“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爱哭包。”
男娃不服气:“哼,那我以后也找个像阿娩娘子这般的。”
“你想娶谁,与我何干!”
小姑娘不再搭理,留下独自默默的擦鼻子的他。
阿娩与莲花接过红锦,与肩同行,跪拜天地,上拜灵堂,三敬客宾,四行夫妻之礼。
李莲花冷冷淡淡的看着今日的新娘,他的眼里皆是怅然若失,没有一丝的高兴。
成亲,是件很快的事,可是李相夷为什么总是推迟?
莲花扪心自问,随后苦苦一笑。
李相夷他太忙了,而李莲花太闲了。
王娘子送阿娩上厢房,留下莲花与众人陪酒。
人声欢笑中的杯觥交错,李莲花饮了一杯又一杯,酒量极好,客人们见他一杯见底,也不让他,立志把他喝倒。
妇人们看着一群汉子围的李莲花水泄不通,这小郎君今夜怕是入不了洞夜了。
王娘子下楼瞧见寸步难行的李莲花:“哎!大家悠着点,悠着点!”
灌酒新人酒是习俗,村中人都会意思意思,只是突然发现这李大夫不似平日般弱不禁风,不免就有些刮目相看了。
李莲花抬起酒杯,礼貌的招待着,同时对王娘子说:“没事,今日大家高兴,我也高兴,多喝几杯无妨。”
他们这对假夫妻,入什么洞房,还不如喝得烂醉如泥,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