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大理寺的牢房有些人满为患,但将侯府一众奴仆转移阵地之后,这里便显得空旷了。
这般空旷,稍稍一些声响却异常清晰,拨动着淮南侯他们维持的平静淡定。
冯唐得了魏国公的暗示,在大理寺游走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本来以为江望舒会阻拦自己,却是没想到让人直接放行,他觉得想来是江望舒受到陛下“训斥”,这才慌了,行事知晓要顾及几分。
冯唐也不忘来此目的,言语间对淮南侯多有讽刺。
淮南侯自是不理会,只当冯唐是魏国公的走狗替主人狂吠。
本来冯唐被淮南侯不把他放在眼里气着了,可想到从狱卒口中得知侯府女眷被几只老鼠吓得不成样,还叫上了大夫。
他透过栏杆,看到那未来三皇子妃直挺挺躺在床上,随即想到什么,也顾不得刺激淮南侯,直接转身离开。
原是他想到,三皇子对这兰府二小姐可是很不一样,现在还能沉住气,可若知道她在牢中受尽苦楚,他就不信三皇子还能沉住气。
故,特意去打听了三皇子的行踪,将这一消息说了出去。
看到宗怀谦脸上藏不住的忧色,冯唐就知道他做对了。
宗怀谦本就按耐住去看他们的心,明知道冯唐是魏国公的人,可如今听到兰姝在大牢生病了都只能生熬着,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去大理寺。
在某方面来说,冯唐帮了兰姝一把。
江望舒知晓宗怀谦来到大理寺,也去放冯唐进去一般,只吩咐一声没有出面。
一路走来,灰暗脏乱的牢房,四周传来啼哭亦或喊冤的声音。
宗怀谦垂头苦笑,他该第一天就来的,姝儿身子娇弱,性格绵软和善,这得受多少苦?
“三皇子?”淮南侯最先发现被人簇拥着进来的宗怀谦
“侯爷”,宗怀谦神色颇是复杂喊了一声,随即也看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兰姝。
对一旁的狱卒呵斥道:“快将门打开”
“这…殿下,这于理不合呀~”狱卒鞠着腰一脸讪笑讨好
“开门…”
众人莫不是仰首看着宗怀谦,总归是带来希望。
徐氏坐在一边抹着眼泪,看着着实可怜,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高贵优雅,她哭诉道:“殿下,你可算是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在这牢里受了多少苦。”
在旁听着的狱卒,差点忍不住翻白眼,若是以前,他们指不定怎么受苦,可自从江大人接手大理寺,一番整顿,那些风气刹住了。
如今就是些老鼠,大半夜叫得跟杀猪似的,他们最后实在忍不住,又得默默把老鼠抓回去,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受什么刑了。
“夫人,是本殿来迟了…”
宗怀谦看她面色潮红,“姝儿怎么了?”
徐氏努了努嘴,昨夜手上不小心抓到老鼠,下意识甩出去,正砸在姝儿怀里,姝儿吓得掉下床磕到头了。
“唉…姝儿这是受了惊吓…发起热了,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可得救救姝儿呀”徐氏欲言又止,顺便把他们也带出去吧!
宗怀谦扫了一眼四周,突然一阵揪疼,随后将兰姝打横抱起。
狱卒赶紧拦在门口阻止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已经请大夫替兰小姐看过了,兰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好好休息便是。”
“走开…”宗怀谦怒瞪着狱卒
那人不肯退让,宗怀谦情急之下踹了他一脚,那狱卒顿时砸在对面的栏杆上。
“一切自有本殿担着”
“殿下…”淮南侯亦是出声阻止
“父亲…”兰弘墨几乎同时出声,既然三皇子来了,就让他带走姝儿便是。
宗怀谦说:“侯爷,事情尚未有定论,姝儿身子娇弱,如今还是得先带出去外头医治才好,莫得留下病根。”
淮南侯张了张嘴,长叹一口气,“有劳殿下,等姝儿看完病,殿下可得主动向陛下告罪,殿下可跟陛下说,是本侯爱女心切,求殿下,殿下这才答应这样做的…”
“没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本殿和姝儿的婚约众人知晓,没理由将所有责任推到侯爷身上。侯爷且再等两日,待事情查明之后,本殿亲自迎你回侯府。”
“好,微臣谢过三皇子殿下…”
淮南侯和兰弘墨兰弘帆目送着宗怀谦离开。
徐氏却是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也不把她们一同带出去?
张氏和徐燕燕却是身心俱疲看着这一出。
狱卒爬着起身,哭着脸将门关好。
“侯爷,你怎么不让殿下先把我们也带出去?”
淮南侯直接偏过头,实在没心情训斥她了。
徐氏心里更是委屈,又是嘟嘟囔囔一阵话,只是没有人理会她。
被宗怀谦踹了一脚的狱卒,等理了众人的视线,这才挺起腰身,丝毫没有刚刚的痛苦的模样。
“可以呀,老李,最近这戏演的…”本搀扶着他的手改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得是大人要求高,又得让大家都下得来台阶…不管怎么样,我老李头可是很好完成任务了,得去找大人讨赏,看能不能休息半日,昨晚被她们吵得不行,得好好睡上半日。”
“老李头,我扶着你吧~”
“去去去…你就想占便宜”
“哎呦,我昨夜也是没睡好,一起去大人面前讨半天假,大不了改日请你吃酒。”
老李头满意点点头,“那还行,可不能是普普通通水酒”
“肯定是家里藏得呀~”
两人一合计,笑得贼默契,随后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满是忧色搀扶着,两人一同走出去,招呼了两个年轻的狱卒替他们位置。
宗怀谦将人带出大理寺,直接坐着马车回了三皇子府,并让人将建安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宗即明早早允诺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可出宫开府,原意是想让他们能够有更多的自由。
那下属为了讨好三皇子,也是不惜去几个在建安出名的医馆将他们的坐堂大夫都请了过来。
其结果,的确和大理寺大夫诊治的结果一样,没有大碍,所谓的发热,早就被压下去了,而今不过是昏睡过去。
宗怀谦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三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去大理寺将淮南侯千金从大理寺救出来,又请了很多大夫替她诊治这一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添上皇室和世家色彩英雄救美,不少老百姓都喜欢在茶余饭后讲上一讲,没几天甚至都有人编成了话本子。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宗怀谦也知他行为有些不妥,可自觉是在情理之中。
但毕竟落人口实,故而安排人照顾兰姝后,宗怀谦便进皇宫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