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姝禾醒来时,已经躺在秦子檀家了。
她只记得被他抱上车后排,透过车内灯光看见他眼眶红红的,眼眸也水汪汪,表情透着心疼和恐慌。
其他一点都不记得了,潜意识告诉她很安全,可以安心睡着。
也不知道是疼晕过去了,还是麻醉的效果。
天刚朦朦亮,四周是透明的暗蓝色,估摸早上五六点,很适合继续睡回笼觉。
莫姝禾没多想,轻轻挪了一下,只觉腹部刺疼,被什么东西束着,那股痛感开始蔓延百骸,后劲有点强,但不影响她再次入睡。
听到床尾那侧,什么动了动,又没了声,她才又紧闭眼睛,眉梢却因疼痛,拧在一起。
可又实在困乏,她不想醒来。
快到十一点左右,她才疲惫睁眼,浑身没力气。
没错,被疼醒的,麻药完全过了。
昨晚上的事又一遍一遍在脑海里重现,那个高脚杯还是细长的,她感觉有一个尖锐的顶端都快戳进她肠子里了。
居然被偷袭的这么惨,还只是踢了他一脚,都没以牙还牙,她越想越气,胸口都止不住大幅度起伏。
秦子檀听到被子翻动的声音,才从床尾的沙发站起来,一眼就瞥见莫姝禾气鼓鼓的模样。
她似乎真的很生气,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该觉得她暴躁又可爱,可眼前的画面就是不受控地给他洗脑。
“好点没?还疼吗?如果疼的话有止痛药。”
秦子檀从右边绕过去,在床边坐下。
莫姝禾对这些关心不予理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报仇!”
她睚眦必报到疯魔的程度,不管她是不是作为正义的一方,先挑衅了对方,如果掺杂进武力,她必须以同倍的力道还回去。
小时候,因为忍过一次,便被欺负得更惨,她那个时候就发誓,谁敢欺负她以及她要保护的人,她就抵死相拼。
张雅雅听到上面有说话声,才异常小心地踩着台阶上二楼。
她因为担心莫姝禾,便也在一楼沙发上等了一晚上,只不过中途睡着了。
莫姝禾瞥了一眼上来的张雅雅,也没说什么,反正那一下,不是她挨,就是张雅雅挨,她倒是无所谓,伤口疼起来,她也只会恨苏裕。
秦子檀没理会她的虚弱叫嚣,只是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看了一眼束在她腹部的绷带,最外层又开始渗透出血迹,还是鲜红色。
他蹙眉,语气嗔怪,“不准气了,等伤口愈合再想那些。”
一般人被这样莫名其妙捅了,都先喊疼再觉得委屈,或者就一心想着怎么索赔,她倒好,一来就要报仇。
张雅雅也走到床的右边,语气怯懦,“姝禾……对不起。”
莫姝禾懒得回答两人,回了句,“累,都别说话,”又闭上眼睛。
真不想面对这些,张雅雅的愧疚,她说不出没关系的话,可自己也不是完全无辜。
她骂了,挑衅了,只是没想到苏裕这人如此好面子,还挺疯,和她有得一拼。
而秦子檀呢,又受他庇护,欠他一个人情,不知道该怎么还。
最烦的还是,好好的假期,要从养伤开始。
沉寂氛围被张雅雅的手机铃声打破,来电显示苏裕,她表情稍显不自然,想到昨天秦子檀说的,苏裕找过来便给他。
他联系不上苏裕,但必须找他好好算账。
他哪来的胆子,谁都敢捅。
张雅雅朝床那边的秦子檀递手机,“是苏裕……”
秦子檀本想拿过来,去下面接,莫姝禾却作势要坐起来,“就在这接!”
“别坐起来,躺着,”秦子檀急着弯腰按住她,头也没抬,又说了句,“接,开免提。”
张雅雅缩回手,照做。
还没等她说话,对面一个女声便开始一顿输出。
“张雅雅!你昨晚又和苏裕说了什么!他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啊!现在才苏醒,你还敢拉黑我,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找死啊。”
女生越说越激动,后面几句更是夹杂私人恩怨,难听至极。
听完,张雅雅脸色煞白,甚至比刚才给莫姝禾道歉的表情都难看。
“他在哪个医院?”她语气焦急,问时已经抬脚要走。
对面报了个地址,甚至让她快点滚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此刻,莫姝禾却毫无波澜,对苏裕的报应没反应,对张雅雅的死不悔改,瞬间倒戈更是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张雅雅见莫姝禾不听劝地慢慢坐起来,心里的愧疚和对苏裕的担心使她进退两难,“姝禾,我得先走了。”
莫姝禾没正眼看她,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秦子檀却莫名暴怒,朝着张雅雅就骂,“你是不是有病?她替你挨了一下还不够吗?”
还想自己也体验一下?
都这样了,还要飞蛾扑火,真当自己是无脑痴情种啊,这种不顾别人和自己死活的感情观,真的很难评。
秦子檀郁结,又吐槽一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张雅雅忍住泪水,刚要说话,便被莫姝禾打断了。
“去吧,以后我们两清。”她表情未变,话里不带情绪。
这不短不长的时间,张雅雅确实帮过莫姝禾一些事情,在她快要认真对待这个朋友时,她做出了选择。
也好,这种人,不配有朋友。
张雅雅垂下脑袋,亦如初见她时那般,怯懦。
她说话时,声音已哽咽,“姝禾对不起。”
“滚。”
莫姝禾声音淡淡的,可她绝不会对朋友说出这种字眼。
早知道替她挨的这下,还是落在张雅雅腹部好了,痛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再执迷不悟了吧。
秦子檀没再说话,掀开被子又看了一眼,果然,她刚才固执地要坐起来,纱布上渗出的血迹更多了。
还不如让她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呢,至少那样是乖的。
有一个伤口特别深,到医院时,玻璃渣都还插在里面。
要不是苏裕已自食恶果,秦子檀必须和他讨个说法。
这种时候,他不想讲礼,抱起莫姝禾把她放平在床上,就是不让她坐着,压到伤口。
他也气,气自己迟到,气自己没保护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