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手机上只存了小谭的号码,她低头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突然愣住,过往变得虚幻不已,她随便回想都会压抑。
那个手机应该在沈柔手里,她尝试了几次,无人接听,或许已经被搁置在某个角落,早已没电了。
她出任务就只带联系雇主的工作手机,除了小谭的电话,里面只有一堆没有存名字的一次性电话。
也是那晚和沈柔聊完之后,说干回老本行时,她鬼使神差地把之前已经结束的单主通话记录都删除了,似是寓意着新的开始。
现在倒好,完全不知道怎么出去,连那个可以保护隐私的专门交接聊天软件都被她注销了。
不然里面还有秦子桦的联系方式。
她努力回想沈柔的号码,平时接电话时,多少会看几眼,可现在一紧张,脑子像是宕机了,毫无用处。
翻着最近多出来的通话记录时,莫姝禾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助的疲惫,这种单次的利益关系怎么会有人愿意帮助你。
她焦急又绝望地抬头望了一眼天际逐渐暗下来的色调,衬上这破败荒凉的院子,毛骨悚然的气氛正在慢慢发酵酝酿。
手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量,从未出现过的疏忽,今天都凑在了一起。
不信命的莫姝禾犹豫着点进日历里看了一眼黄历,好家伙,不看不害怕,看了吓一跳。
今日,忌,诸事不顺。
完了,等死吧。
如果还有以后,她出门一定先看黄历。
不行,再找找通话记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死都行,就是不想被吓死。
莫姝禾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划过的电话号码,实在不行,把最近的通话记录号码都打一遍,总比坐着等死强。
再不行,就打给今天的那个号码,自投罗网之后再想办法逃。
等等,居然看到一个电话号码有三次通话记录,前两次还没接通,接通那次也就四五秒,这是谁啊,完全想不起来。
不管对方是谁,就它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太熟悉的铃声,但是至少能打通。
快接啊,对面那个家伙!
要死了,莫姝禾左手背在身后,摸着墙面增加一些实感,不然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孤立无援的自己像是被不知名的恐惧包围着。
暂时无人接听的死亡提示音传来。
她不甘心,再打了一遍。
漫长的等待中,莫姝禾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思考着这个电话号码到底是谁的,除了接单的雇主,还有谁打过她这个手机?
打了三次,还接通了,一定是认识的,对,直接想身边的人。
秦子檀?
“有事?”
接通了!
“有,救我。”
莫姝禾正回想到有一次秦子檀找她,打到她这个手机上时,她还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但那天事情太多了,她还和沈柔一起喝了酒,记忆完全是模糊的,已经虚实不分的程度了,接完电话这事直接被忘了。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秦子檀焦急地穿过一排排的观众席座位,往门口奔去,心开始砰砰砰地急速跳动着。
她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在脑中一遍遍回荡,就三个字的力度,却足以让他忽略是不是恶作剧或者骗人的玩笑这些情况。
大不了就是被骗,但是不行动,他会惴惴不安很久。
虽然她前几天莫名其妙挂他电话,事后还没一句解释,让他有点气。
莫姝禾语无伦次地告诉他,大致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害怕的紧张,还是终于有救了的激动情绪哽着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要窒息过去了。
“知道了,我马上来,别急别急。”
秦子檀冲到停车的地方,一边安慰着电话那头,情绪不太对劲的莫姝禾,一边准备戴上头盔赶过去。
但是他的手在抖,右手更是抖的厉害。
莫姝禾调整了一下呼吸,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不规律的急躁启动声,心里猛的一惊。
就他这个状态,能安全到达这里吗?
别到时候,还赔上他一条无辜的命。
“你别骑车来,打车来…只有你了…别出事。”
莫姝禾努力恢复平静,组织着语言,只要有救了,那就没那么急了。
没必要顶风冒险,危险驾驶。
秦子檀听到她的提醒,努力平复乱跳的心律,他按住轻微颤抖的右手,从车上跨了下来。
“好,我现在打车过去,等我。”
“你慢点,没那么急,我只是被困了,然后有点…害怕,你到附近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快没电了。”
莫姝禾语气恢复了正常,“害怕”两个字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启齿,特别是要对着秦子檀说。
都这样活了这么多年了,本应该百毒不侵,可或许是因为不远处有条小河,特别是它的颜色还那么黑,她觉得里面有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盯她。
离的太近了,就十几米,如果他真从这里爬上来,她就该见鬼了。
电话挂断之后,视听感官又达到了无比灵敏的程度,一点点暗处的风吹草动都透露着恐吓小孩的成分。
四周逐渐黑了下来,褪去鲜活的颜色,那些玻璃窗格眼也僻静的吓人,像会盯人一样,随着人的不安情绪而变换形式。
知道要等很久,但是墙外也没有一点人的声音就显得更诡异可怖。
手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它在提示,所以是时候做个取舍了,是打开省电,但接不到电话的飞行模式再开着手电筒,还是就融入夜色,等待静悄悄的手机响起。
秦子檀不一定找得到这里,所以莫姝禾选了后者。
明明在黑暗里待习惯了,却还是惧怕这现实里陌生的夜色环境。
她靠墙蹲着,手臂抱着膝盖,瑟缩成一团,头压得低低的,只要不睁开眼睛,就看不到恐怖的东西。
一如她熬过的,一个又一个孤寂的黑夜。
再也不想这样单独行动了,漫长的等待使她无比煎熬。
一阵冷风吹来时,被调成振动的手机也传来了喜讯。
她手微微颤抖着接听电话,“你到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主动先问出声,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到了,刚过了河,第二个院子是嘛。”
秦子檀的声音似乎惊魂未定,隔着手机也能感受出来他在努力压制情绪。
“是的,我把手机灯打开,你绕到中间的巷子里,应该就能看到。”
莫姝禾用最后的电量打着灯,高高的举起,像托举着希望的火炬一样虔诚。
几分钟之后,最后一点电量也耗光了,手机自动关机,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你在里面吗?”
空荡荡的巷子里传来秦子檀空灵清晰的声音,伴着墙外忽明忽暗晃动的手机灯光,莫姝禾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动听。
“我在!”
莫姝禾激动地敲了一下墙壁,尽管外面的人不一定能听到这声微弱的敲墙声,但是她也想尽力发出可以呼救的信号。
人就是这样,安逸的活着时,想着脱离苦海,一了百了;当真正被死亡恐惧包围时,又努力想求生。
她再也不说不怕死了,对自己的生命也要时刻敬畏。
外面突然没了动静,他不会没听到,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