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仔细说说，什么疯不疯的？”
罗阳带着慌乱的话语有些难懂，但何若蚞还是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继杨涵加他好友的那一天之后，两人又聊了几次，不过也都是杨涵单方面提问，罗阳敷衍的回答，本以为这样过几天就能结束这场长篇聊天，可中途却出了岔子。
昨天中午，杨涵突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我们见一面吧。”
罗阳自然是随口编了个借口，果断拒绝，女孩倒也识趣，没有继续请求，只是仍不愿放弃自己没话找话的行为。
实在没办法，他便不再回复，索性转头打起了游戏。
女孩那头却还是没有放弃的意思，一条条信息不断发来，他有些遭不住信息轰炸，为了专心游戏，只能将她变成了消息免打扰。
谁知十几分钟过后，一通电话居然直接打进了罗阳的手机，虽然他即刻挂断，但本就逆风的游戏对局因为这一通电话带来的短暂停顿更加雪上加霜，打输了团战，被敌方一波推掉了水晶。
即使是脾气比较平和的罗阳，心里也忍不住气愤，偏偏这时候，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接起电话的他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女性声音才想起来，这是几年未曾见面的老同学，那位只存在于记忆里的老同学，那那位体弱多病的老同学。
杨涵。
“我们见一面吧，真的，求你了。”
屏幕对面的女生带着些许哀求的声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这才出言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是有困难你说就是了。”
“我们见一面吧。”
“见了面又能怎么样？”
“见一面就好了。”
“你不说为什么，我不会去的。”
“见一面你就知道了……”
电话到这里就断掉了。
是杨涵挂的。
罗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要是要紧的正事，她大可以直接说，毕竟是三年的老同学，这点不会变，能帮他肯定帮忙。
但这种就让人出去见一面的要求，实在有些奇怪，他想了半天，放下了正要回拨电话的手。
然后就到了三十分钟前。
又是一通电话。
是杨涵。
罗阳看了眼时间，2：04。
他这是晚上打游戏忘了时间，一般人这时候都应该睡了吧，这大半夜她打电话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像是呼呼的风声。
“下来见一面吧，我在小区里。”
一股厌恶感顿时从心中升起，
她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她现在在楼下？她到底要干什么？有病吧这人？
罗阳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里的风声，是因为杨涵在外面。
“不是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下来见一面就知道了。”
“有病吧你！”
罗阳最后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然后就愤怒的挂断了电话。但愤怒过后，脑海中升起的是无言的诡异。
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体弱，杨涵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女生，长的普普通通，身高普普通通，安静乖巧，在班里也一直是一副笑脸，与世无争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
他纠结了一会儿，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给何若蚞打去了电话。
“木子，咋整啊？”
“你别着急你别着急，你确定她就在楼下吗？”
何若蚞心里也是奇怪，这东西要是发在网上，肯定是某个恶趣味作者写的恐怖，说出去都没人信，大家就当个乐呵看。
要别人说，他肯定觉得那人是个骗子，但发生在身边，还就在自己兄弟家旁边。
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外面太黑了，我看不见，但电话里确实有风声，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家在哪啊？”
“她没直接敲你家门，证明不知道你家门牌号，但你家小区的话……”
何若蚞也奇怪，他家和罗阳家算是邻居，中间就隔了一道街，直线距离都不过两百米，附近他熟的很。
但杨涵呢？
她可不住在这附近。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罗阳前两天出门，发了一次朋友圈，就在他家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是一只流浪猫的照片，加上小卖部的配图。
【在家小区旁边发现一只小流浪猫，有人想来看吗？性格真的好。】
想想也只能是这样了。
nnd，这女的有毛病吧，当代福尔摩斯？就为了罗阳？不至于吧，还是什么现实版病娇啊？
“估计是看你朋友圈找到的小区，你把罗叔叫起来吧，你这给我打电话也没用啊。”
“关键就是我爸妈不在家啊。”
“啊？”
偏偏这种时候。
“我爸妈去乡下了，得四五天之后回来。”
“我爸妈出车去了，也不在啊。”
都说风水轮流转，运气恒守恒。怎么啥倒霉事都能让他何若蚞碰上呢？大半夜病娇在楼下？谁知道是精神病还是啥的？报警？人家能够立案吗？万一是假的呢？
那要是真的呢？
种种思维一个个跳出来，甚至一个拿着柴刀歪头露出病态笑容的女性脸孔都已经浮现在眼前。
想法交织在他脑子里缠成了一团乱麻，但最后最强烈的那把斩乱麻的柴刀，确是一种兴奋。
一种出奇的兴奋。
一个熟悉的心情。
好奇。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世界上真有病娇？
杨涵到底怎么了？
见一面能知道什么？
种种疑问浮出脑海，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让他心跳有些加速，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带着丝丝疯狂之意的笑容。
“一会儿我去看看。”
还没等自己考虑好，这句话就已经滑出了嘴巴。
他自己也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别了！别了！”
罗阳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激动。
他给哥们打电话就想着说一声，万一真出点啥事可不行。
“她精神不太正常，万一有点啥凶器啥的，危险啊。我就呆家里她也进不来，你别来了。”
“没事儿，老罗，大不了我直接跑，她还能跑过我一个大男的不成？这不抓个现行她下次还骚扰你，就算她精神真有点问题，大半夜出门她爸妈也得找啊，就当帮忙了。我把自己脸捂严实点，没啥事。哎，我这么说，你可别下来，她在你家楼下你从单元门出来她肯定能看见，我就在小区门口瞅一眼，你在家好好呆着啊！我这就来，撂了啊（方言，指挂电话）。”
说完之后何若蚞就挂掉了电话，立马起床穿起了衣服，他特意换上了黑色的外套和裤子，还找出了口罩戴上。想了想，又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有点大的深蓝色鸭舌帽——那是老爹的帽子。
他自己也知道，他一撒谎话就多。
刚才说了那么多，除了别让罗阳下楼那部分，几乎没有真话，什么关心同学，什么报案证据，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他就是好奇。
他想知道。
想知道杨涵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件事有危险。
但毕竟是杨涵。
本来她就是个女生，而且还体弱，怎么着也不能对他个大老爷们做啥事情，至少她跑不过自己。
不对劲直接就跑路。
他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自信的。
穿好衣服之后，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锁屏密码关掉，调出电话界面，输入了罗阳的号码，然后关掉屏幕，把手机放在了夹克里侧的口袋里。
这样的话，就算是出事了也能立马打电话。
万事具备，何若蚞站着门口，光速穿好了鞋子，检查着身上的钥匙，手机。
他看着客厅的茶几愣了一会，还是把放在果盘那里的弹簧刀放进了裤兜。
那把刀是家里切水果削皮的刀。
但他总感觉不带一把心里不踏实。
他肯定有点害怕。
但值得。
半夜两点半，他们这种小城市，这个时间跟鬼城没什么区别。
街上一个人没有，一辆车没有，只有呼呼的大风不厌其烦的吹着道旁的杨树叶子刷刷的响。
风确实不小。
不过呢，
要满足好奇心，肯定得冒点险。
这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好奇心。
罗阳家离得很近，过了马路的第二个小区就是他家。
街边的老旧路灯整齐的排列着，散发着半死不活的昏黄灯光，这些设施的年纪恐怕都快赶上我了。何若蚞心中想着，也无法任由北风随意掀起他的夹克了，不由得裹紧了衣服，虽然风大，但外面并不冷。
灯柱们如同默不开口的见证人，用他们老化的眼睛注视着街面上的一切，他们在风中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何若蚞眼看着“光华小区”的牌子越来越近，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风还是很大。
呼呼的吹着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老旧小区的大门是没有锁的，都只是虚掩着的大铁门，随便一用力就可以打开，但那样做声音太大了，铁门活动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半夜恐怕会让人注意，所以他只是在门外向小区里张望。
光华小区并不大，在门外一眼就看得见全貌，小区里一共就两栋楼十个单元，都是七层的老楼，黑咕隆咚的小区就一家亮着灯，格外的引人注目。
那家是三单元的顶楼。
罗阳家？！
那小子没关灯啊？！
何若蚞心中一惊，刚想发消息提醒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杨涵没上他家敲门，本应该是不知道门牌号，可他家亮着灯啊。
怕敲错吗？
精神状态都那样了，还能怕敲错？那她可真是有礼貌到骨子里了。
或者………
想法刚出现在脑子里，他便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一双冰凉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指甲在他的脖子上游走，贴近的气息已经呼到了他温热的脖颈上。
何若蚞下意识一甩胳膊向后挥去，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的笑脸。
一个只有浅薄印象的笑脸。
一个平静的如一潭死水的人偶般的诡异笑脸。
杨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