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面前,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和脾气,只为了能够让她心里好受点。
然而方然却不这么想,每当这种时候,她就格外的拧巴,难受,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微微哽咽,“冯远征,你别说这种话了,你离我远远的我,我还能记着你以前的好,你离我近了,我反而怪你怨你……”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扭曲的心态,大抵就是看到这个人的好,反而会怪他以前怎么做不到。
她不是没有试着妥协过努力过,可到头来都是争执和无果,她是真的伤心了,也死心了。
离开他,没有想过跟别人重新在一起,不过是带着孩子努力过下去,为了不让别人看笑话,不让同事说闲话,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每个痛哭的深夜之后,第二天太阳升起,依旧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那段时间,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家人的不解,外人的歧视,还有她内心的煎熬,不过好在她都熬过来了。
而冯远征此时的话,无疑是在动摇她的内心,让她放下以前经历的一切,重新接纳眼前这个男人。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起码目前,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和勇气。
见她这样,冯远征心里更加痛苦,“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方然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我现在手上有一个很大的案子,结束之后我打算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孩子,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妞妞,也照顾好自己。”
男人的话随着耳边吹过的风扫过心头,温柔的力度甚至让方然想要依赖。
眼底涌起热意,她悄悄地深呼吸,不想被眼前的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那我们就先上楼了。”
冯远征留恋的望了她一眼,这才将车门重新拉开。
方然探头进去将孩子喊醒,睡的正香的妞妞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朦胧,“妈妈,我们到家了呀?”
“是啊,妞妞还困吧?妈妈抱你上去。”
小娃乖巧的偏头枕在肩头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看向旁边的冯远征,有些犹豫和小心的问了句,“那爸爸呢?”
方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爸爸还要工作上班,赚钱给妞妞买礼物呢,你看,这是爸爸送你的。”
她将水彩笔递给小娃,孩子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片刻,视线从水彩笔和冯远征之间来回转动,最终还是停在了冯远征身上。
“妞妞可以不要礼物,妞妞想要爸爸一起……”
一句话,成功让两个大人沉默了,特别是冯远征,面对着孩子几乎乞求似的目光,简直心如刀绞。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自从记事以来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现在却红了眼眶。
他抬手握住小娃的手掌,小心翼翼的包裹进掌心,“妞妞乖,爸爸工作完了就陪你,刚才爸爸已经答应妈妈了。”
“真的吗?”似乎不信,小娃偏头问方然。
方然点头,“真的,爸爸说话算数的。”
小娃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朝他挥了挥,“那好吧,爸爸再见。”
冯远征多想上前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直接带着她去游乐园,去儿童餐厅,去一切她想要去的地方。
但理智尚在,想到没有完成的工作,不得不转过身,重新上了车。
后视镜里,方然跟小娃的身影慢慢远离,最终消失在单元门口,他将车子重新发动,只是开了没有十米却又不得不停下来。
眼底涨起雾气模糊了眼前的一切,看不清的道路,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可怜的模样。
倔强的身板慢慢俯下去,手臂横在方向盘上,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肩头颤动,热不住哭了起来。
……
回到警局之后,冯远征立刻提审了阿肯。
他收起一切面对孩子时的温暖柔软,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铁血硬朗的冯队。
才过去一个多礼拜,阿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头上还包着纱布,是之前在塘王村跟叶清让澄清之后,被对方打伤的,此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阿肯这边的讯息已经由刘伟榨的差不多,剩下的那一部分,关乎到叶清让,他嘴巴比较严,大概是希望还能够给叶清让争取一丝机会。
“你知道我刚才去见谁了吗?”冯远征慢条斯理的开口,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姿态非常轻松,“叶清让。”
“他恢复意识了?”
“嗯,脱离危险了,人没什么大事。”
阿肯松了口气,带着铐子的双手合十,像是在对上帝祈祷什么。
“不过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他犯下这么多事,估计也没有出监狱的那一天了。”
阿肯脸色冷峻,像是机械人一样,第无数次重复,“我说过了,关于他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冯远征点点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叶清让点名要见你?”
“我?”闻言,阿肯也十分意外,只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份意外压了下去,“可能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吧,我也不知道。”
“是么?”冯远征没什么情绪,对于他们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见怪不怪,他直接抛出一个诱惑十足的条件,“我知道你们这些亡命徒对于生死已经看淡了,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多透漏一点给我们,不过这一招只适合没有家室的人,你有儿子,还是要多为家人考虑一点,只要你愿意继续配合我们,我可以给你孩子一个正规的身份。”
阿肯多年漂泊,做的又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他的孩子自然也没有对外公开的身份,否则就不会一直请家教上学了。
“有了合法的身份,他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读书,包括以后参加工作,结婚生子,而不是在你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生存。”
阿肯放在桌面下的手紧攥起来,“就算这样又如何,反正我难逃一死,孩子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