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安嫔娘娘邀您去用早膳了。”
“呃,啊,知道了。”
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凌羽从床上爬起来,像雨后露出地面的蚯蚓。
穿好衣服,找好嗓子发声位置,凌羽这才动身去开门。
小翠正在门外候着。
凌羽目不斜视:“走吧。”
九皇子秦自衡的居所,在宫中最北端。
要去安嫔所在的冰清殿,需要穿过御花园。
路过那湾荷花池,凌羽停下来,神情看着池水。
“昨夜回的太晚,倒没注意,这么快便把水引来了。”
小翠跟着看过去,前日里空空如也的池水,如今又泛着粼粼的光,上头飘满了碧绿的荷叶,映衬着正艳的荷花。
走近看去,里头还有几条橙红色的鲤鱼,令人看着心生欢喜。
“殿下殿下,这里头竟也有红鲤鱼儿了!”
凌羽走上前,便看到池底铺着一层细细的砂石,似是精心筛选过。
“这砂石......之前似乎并没有......”
“嗯?好像是呢。”
是突发奇想,想要重新安排一下这个池子,还是说有人别有用心,这些鱼和沙,都是借此达成目的的道具呢?
也罢也罢,既然暂时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
“娘娘,九殿下到了。”
“知道了,请他进来。”
“是。”
侍女弓着身子退出去,不过一会儿,凌羽推门走进来。
一进门,凌羽就看到安溪月满面春光,眉眼中都带着一股喜悦。
凌羽眉头一挑,笑而不语。
桌上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似乎同现代并未有何区别。
【凌羽:这些菜不会也是作者写的吧?】
【小鹿:我就说宿主您聪明。】
【凌羽:写都写了!就不能大胆一点吗?我还想尝尝大闸蟹是什么味道呢。】
【小鹿:反正宿主您现在是九皇子,直接要不就成了?】
【凌羽:嘶,你说的对。】
不用自己掏钱,也不用自己动手做,免费的山珍海味,何乐而不吃啊?
凌羽抬起手,狠狠拍在桌子上。
好疼!
眼角泛起泪水,但是为了气势,这眼泪不能掉。
凌羽一吸鼻子:“我要吃大闸蟹!我要吃小龙虾!”
“放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哼,后宫嫔妃同皇子厮混......这......”
“来人,去吩咐小厨房,做些海货来。”
凌羽看着侍女慢慢退出去,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虽然利用这个身份有些卑鄙,而且大早上就让人做海鲜,好像不合常理。
但是,这真的很爽啊!
......
“你是饿死鬼?吃这么多都撑不死你。”
安溪月话语凶狠,显然是咬着牙的。
凌羽也不气,咽下最后一口蟹肉,摸着浑圆的肚皮,嘴里哼起欢快的小调。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吃的这么爽。
若是能一直这样,倒是也不赖。
“欢欢,欢欢,爷爷给你带了奶油面包嘞!”
“......”
凌羽四处张望,却寻不到声音来处。
【小鹿:宿主您怎么了?】
小鹿的声音将凌羽拉回现实,她渐渐镇静下来。
怎么能独自一人贪恋美好呢,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吧。
凌羽脸上挂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安溪月满脸不屑,斜着眼看她。
“吃饱了喝足了,该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莫要来扰我。”
凌羽抬头。
眼前的安溪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无论是防备的眼神,还是随意的饭菜,无不同前几日,形成对比。
【凌羽: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对我这么防备,可我还以为,她会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呢。】
【小鹿:宿主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凌羽:或许吧。其实,即便她不知我是敌是友,也......】
凌羽站起身,对安溪月恭敬行礼,随后转过身,利落离去。
小鹿突然现身出来。
“宿主,您怎么了?”
凌羽没有回答小鹿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或许是因为正值盛夏,即便是早饭时间,太阳也早就挂在头顶。
本应该感到炎热的身体,此时此刻格外冰冷。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呢。”
“宿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呢。
与你萍水相逢,便可以尽情展露自己的柔情。
可当你略微露出獠牙,便会被打进对方的无间地狱。
明明,只是想被重视而已。
“没什么,去七哥哪儿看看吧。”
“是,殿下。”
“宿主......”
小鹿眉毛皱成一个八字。
它虽然能同凌羽的想法对话,但此刻,凌羽并不愿意将内心的忧虑,袒露给它,它无权读取。
看来,宿主的过去,有着令她难过的故事吧。
“小翠,昨日你一直在住所等我吗?”
“回殿下,昨日殿下吩咐小翠打扫居所,不必跟着,小翠便一直在等候殿下。”
凌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昨日的兔子木雕。
“辛苦你了,这个赏你。”
小翠低着头,只见到凌羽白净的手上,躺着一只兔子模样的木雕,兔子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殿下居然......居然要赏我......
扑通一声,小翠跪在地上,脑袋死死抵在青石板。
“小翠只是听从殿下吩咐,这都是小翠应该做的。”
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怎么会辛苦呢。
“即便殿下不带着小翠,只要每夜殿下回来,小翠有幸见到殿下一面,这便足够了。”
原来如此。
这个小翠,对九皇子秦自衡的情谊,也不是简单的主仆之情啊。
只是可惜秦自衡是个恋爱脑,满脑子都是安溪月。
罢了,之后若是有机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凌羽蹲下身,伸手去扶小翠。
“起来吧,地上脏。”
小翠双脸通红,眼睛忽闪忽闪。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九皇子居然屈身扶她起来。
千金之躯,怎可同她这般身份的人拉扯在一起。
小翠站定身子,便赶紧抽开手。
她神色慌张,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
幸好四周无人,不然九皇子搀扶自己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有人对九皇子不利。
“殿下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屈身......”
“小翠,你记住,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是我的人,我赏赐自己的人也好,搀扶自己的人也好,同旁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凌羽将木雕送到小翠手上,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小翠看着手中的木雕兔子,嘴中呢喃着刚刚凌羽的话。
“小翠是......殿下的人......”
......
“你应该感恩戴德!若不是我们将你捡回来,你早就死在大街上了!”
“送你去宫里享福不好吗?你也该为我们想想,这家里哪儿还有你一口饭吃。”
“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个贱命!爪子这样不干净,怕是进宫都没人要!”
......
“就你吧,你愿意跟着我吗?”
“奴婢愿意。”
“在我这儿,便叫名字吧。”
“奴婢......没有名字。”
“翠竹含风细,岚光一镜开。以后,你便叫小翠吧。”
一滴泪落在木雕的眼角,渐渐渗透下去,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