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珚只觉自己被揽着肩膀向后转了两圈,当她再次站稳之时方才看见一个月白色身影,右手执箫护在她的身前。
“兄长!”梁珚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色。
梁珚本就是与薛琂来寻找唐家的证据,这个时候再面对唐月川,她心里好似落了一块石头,堵的难受。
那贼人看到唐月川的出现,似是一惊,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唐月川。
而唐月川此时的目光,却紧紧地盯在贼人手里那把刀上。
那刀柄上雕刻的徽记……明明是……明明是唐家独有的印记。
在唐月川的及冠礼那天,他的父亲曾给他看过这个徽记,让他牢牢记住。但这徽记究竟做什么用,他却不得而知。
唐月川紧皱眉头,向着那贼人身边多挪了几步,他想要再看清楚些,生怕认错了。
见唐月川动了身,那贼人也向后退了几步后,转瞬向前,想要从唐月川左侧绕过。
薛琂将敌人心思看在眼里,轻挪身形,右手拔剑挑开刀刃,左手同时将剑鞘抛向空中,一掌将那贼人打出去三丈远。
那人自觉打不过,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薛琂本想留下活口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却没想到他这一掌下去之后,唐月川并没有配合他去捉住那人,反而竟让他给跑了。
薛琂侧头看向唐月川,眼中满是不解。
唐月川避开薛琂的目光,他心中怎会不明薛琂的意思,只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要先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若这般贸然将那贼人抓了,要真问出是唐家的人,他日后在珚儿面前该如何自处。
回府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言,各自心里都揣着盘算。
翌日一早,唐竟忠父子两个已经来到了膳厅,梁珚却迟迟未出现。
没一会儿,一个蔚雪院的小丫鬟疾步走进来,对着唐竟忠和唐月川恭敬一礼并道:“老爷、大爷,大姑娘今晨身体有些不适,特遣奴婢来回禀,今日就不来膳厅用膳了。”
“可有请大夫过府?”唐竟忠关切的问道。
“已经去请了。”
“好,你回去吧,好好照顾珚儿。”
待那丫鬟退出去后,唐月川才将目光转回来,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眉头不经意间皱了皱,心绪复杂万分,父亲明明还是那般关心珚儿啊。
此时的蔚雪院中,梁珚拿着勺子随意地搅拌着碗里的粥食。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弄清楚唐家到底是否与梁家被灭有关。
玉罗看着自家姑娘今天这般反常,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试探地问道:“姑娘今日为何没去膳厅陪老爷和大爷用早膳呢?”
思绪被玉罗这一问给带了回来,梁珚转头看向玉罗,抬起手拉着玉罗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姑娘,当年她晕倒之后被车夫带走躲过了一劫。可是当梁珚在唐家安顿下来之后,她便也寻了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
用玉罗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被她家姑娘卖了,她也帮姑娘数好了银钱再走。
“玉罗,你觉得唐家人怎么样?”
玉罗先是一歪头,不解自家姑娘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随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道:“奴婢觉得唐家人是顶好的,唐老爷视姑娘如己出,还专门给姑娘请教习嬷嬷,还让姑娘与大爷一同听先生讲学。”
说到这,玉罗小嘴一努,眉眼低垂,继续道:“虽然课业多了一些,害的姑娘整日端着个书本,都快像个老学究了,不过奴婢也知道这都是为了姑娘好。”
“夫人以前一直是对姑娘极好的,给唐家小姐备什么物事也都会给姑娘多备一份,一直拿姑娘当自家女儿一样,虽然这些年……”玉罗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了。
“至于大爷。”玉罗提到唐月川时,眼睛亮的恨不得发出光来。“大爷对姑娘真不是一般的好,只要是姑娘的事情,大爷必然事无巨细,甚至比奴婢想的都周到。不行,我不能输给他!”说完,玉罗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逗笑了梁珚。
玉罗见梁珚露出笑容,心下也轻松了许多,“姑娘,大爷对姑娘这般好,姑娘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玉罗,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梁珚渐渐收敛了笑容,起身走到门口,靠在门边抬头望着天上零零散散的几片云。
“我与他之间,本就隔着灿灿的死,如今……”如今唐家又卷入了七年前梁府灭门案之中,动辄就是家仇旧恨,他们又怎么会有可能。
这些事还是暂时不要让玉罗知道的好,否则以玉罗的性格,定是要扛着小厨房那把劈柴的大斧,直奔唐伯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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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之事一直困扰在唐月川心中,他急匆匆地走向唐竟忠的书房,一路上遇到他的丫鬟小厮都觉得今日的大爷反常的紧。
唐月川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他望着那两级台阶,一只脚刚要迈上去,却又顿了顿。
如果此事真和父亲有关,那他将来该如何面对珚儿?
正犹豫着,只听里面传来唐竟忠的声音:“进来吧。”
唐月川闻声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即走了进去。
“父亲。”唐月川先是恭敬一礼。
“嗯。”唐竟忠一直在书案处低头写着什么,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继续道:“你可是为昨夜之事而来?”
唐月川猛然抬起头,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他想过很多种向父亲开口的方式,却独独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见儿子未答话,唐竟忠正忙不停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只抬了眼皮瞄了他一眼,也没有管他,随后垂眸继续把手中那一页写完。
待唐月川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唐竟忠整理了一下衣袖,起身走到自己儿子身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昨夜之事,莫非真是父亲……”说着,唐月川转身面向自己的父亲。
可唐竟忠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知你对珚儿的情意,以前你们年龄都还小,我也没有过多干涉。如今,你要适当收敛收敛自己的感情了。”
唐竟忠定定地看了儿子一眼,眸中似有深意,转过身道:“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既然你昨夜看见了,我便告诉你,那刀疤脸名为刀甲,是我唐家最顶级的暗探。”
“暗探?”唐月川不解,唐家不是世代经商吗?如何需要暗探了?
“多余的不要问,你只需知道,只要珚儿在府中一天,便不会有危险。”
“可是父亲,当年梁家的事,您可参与了?您明明对珚儿那样好。”
“我对珚儿好并非有假,至于当年的事,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唐竟忠闭目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出去吧,护好珚儿,其他的不必过问。”
唐月川离开后,唐竟忠一直闭目站在原地。其实,早在昨日薛琂进入窑城之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在等的就是薛琂回来。
唐竟忠睁开眼睛,淡淡地叹了一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