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我过去交给门房的同志吧。”丛玉珠抖机灵。
她实在怕陆应戎。
一路上想来想去，就这个借口最合适。
丛卫国没察觉孙女的古怪，却觉得不大合适。
人家救了孙女一条命，哪有搁下东西就拍屁股走的，这事不能办的这么含糊。
“妮子，怎么着也得当面道个谢，你问问同志，能不能传个信，
再有两个点就中午了，咱请人吃饭。”丛卫国道。
丛玉珠没了办法，只能过去。
反正有爷爷在，陆应戎应该不会胡来。
丛玉珠惴惴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陆应戎竟然不在厂里。
“不在？”丛卫国额头上的线条皱起。
丛玉珠欢欢喜喜，“爷，要不还是给了毛蛋，让毛蛋替咱跟人家道谢，
刚才门房同志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咱总不能在机械厂门前守一天。”
嗯？
丛卫国眼中划过道流光，瞅着自己孙女。
丛玉珠被看的发虚。
不对劲，不对劲，自家妮子不是那没良心的人，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等丛卫国揪出点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
“哎，丛玉珠同志？”
顾远远远瞧着就觉得眼熟。
丛玉珠回去剪了头发，刚到下巴的短发别在耳朵后面，乖乖巧巧，
一打眼看去，顾远还真没认出来。
坏了。
丛玉珠直觉不好。
顾远走近才注意到了丛卫国，嬉皮笑脸的脸一下正经了不少，下意识就是一个军礼。
听到二人是来找陆应戎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这不巧了吗。
人在招待所陆叔叔阿姨那儿呢。
他脑中噼里啪啦一顿闪，哎呦，直接见亲家。
“丛爷爷，你们找老陆啊，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们去。”
说着，已经麻利接过了大包小包。
丛玉珠心下直突突，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还试图反抗。
“爷，人家陆厂长在外面可能是办公事，咱去不合适，
要不，顾同志，这些东西麻烦你转交给陆厂长，我们……”
“不用想那么多，老陆不忙，我刚从他那儿过来，”顾远括弧笑，敏锐察觉到了丛玉珠的心思。
稀奇，真是稀奇。
作为从小一起用尿和泥巴长大的哥们，顾远那是只见过陆应戎嫌弃女人，
还没见过女人嫌弃陆应戎呢。
哈哈，他有预感，这丫头绝对是老陆的情路上的一大劫。
“没错，当面跟人道谢才有诚意，妮子，你今天是咋了？”
“没……没咋。”
顾远看破不说破，“那，我带路，咱走吧。”
招待所离机械厂不算远，拐了两条道就到了。
顾远刚领着两人进了招待所，迎面就撞上了刚从楼梯下来的陆父。
顾远面露喜色，扬声：“陆叔……叔。”
他磕巴了一下。
怎么……怎么胡静静在这？
丛玉珠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一个儒雅的四五十岁男人身后，胡静静扶着一个女人走下楼梯。
那女人盘着头发，淡蓝色的四个口袋外套下面穿着裙子和小皮鞋，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
皮肤白，保养得当，又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
刚才顾远叫那个男人陆叔，男人应该是陆应戎的父亲。
女人——陆应戎母亲？
胡静静是什么情况？
顾远也懵了，老陆这混小子不会吧，换结婚对象了？
他以为菜市场买菜呢。
“小远，”陆父已经走了过来。
顾远赶紧介绍。
听说是来感谢自己儿子救人的，陆父自然是一串应该的。
陆母眼角眉梢都是骄傲，不过也是推脱着不收东西。
“那，胡同志，你给收了吧。”丛卫国也眼毒的很。
胡静静跟陆母这副挽着胳膊的模样，他又不傻。
空气有点尴尬。
顾远挠头，“不是，丛爷爷……”
“都是礼数，还是收下吧，陆厂长救了我，你们不收我们也不好意思拿回去，
这都是应该的。”丛玉珠帮腔，也往胡静静手里递。
没错，故事情节就应该是这样的。
胡静静一脸羞赧，“这，玉珠，丛爷爷，你们怎么给我啊。”
顾远试图矫正，“对对，这个……”
“你们都是陆厂长家人朋友，给你们都是一样的。”丛卫国笑呵呵说，强势的都递到了顾远手里。
“那，看人家是有事，妮子，咱回吧，”丛卫国一反常态，“我们就不打扰了。”
丛玉珠自然高兴，跟着丛卫国就要走。
顾远正想拦，迎面，陆应戎走了进来。
丛玉珠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呢，吓了一跳。
不会吧，这么点背。
“你，”陆应戎看到丛玉珠先是一愣，随即黑眸一亮，正想说些什么，
后知后觉丛卫国还在，于是先打了声招呼。
“丛爷爷，”他道，转而又看向丛玉珠，“你来……”
“对对，老陆，”顾远赶紧把大包小包往陆应戎怀里怼，“道谢的，
你不是救了丛同志吗，人家专程找你道谢的，我就把人给领来了。”
陆应戎反应过来。
“儿子，”陆母走了过来，笑盈盈，“救人是应该的，这东西还是还给人家吧，
这光景，都不容易，这些东西，够你们吃一年了，还是……”
“妈！”
陆母没其他毛病，就一个，有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陆应戎不乐意。
陆母撇撇嘴，本来也没说错，这老些东西，可是出血了吧。
这修罗场，越看越不太对啊，顾远出了一脑门子汗，
强笑，“那什么，别管东西了，老陆，饭点了，要不一起去国营饭店。”
他使着眼色。
陆应戎沉下一口气，他刚才本来就是先去看吃饭的地方的。
他爸还好，他妈嘴刁，他特意去看了看国营饭店有没有清淡的菜。
“还是去厂里吧，”陆应戎道，“爸妈，丛爷爷……”
“那我跟妮子就不打扰你们了，”丛卫国笑了笑，“妮子，走。”
“丛爷爷，”陆应戎一个大步追过去。
“哦，对了，”丛卫国拉着丛玉珠的胳膊，“妮子，给陆厂长当面说声谢。”
“丛爷爷，不用了，这本来也是我们厂的失误。”
“要的，”丛玉珠上前鞠了一躬，“陆厂长，多谢你救我。”
小姑娘倒是有点教养。
陆母点了点头。
她偏转脑袋准备跟陆父分享悄悄话，看来这农村丫头素质也不是太差。
结果一扭头，竟然发现陆父目不转睛的瞅着那边。
她也没有仔细看陆父看的是丛玉珠还是丛卫国，想象力一个丰富，气的一鞋跟就踩了上去。
陆父闷叫了一声。
这会儿，丛卫国已经用还有事的借口推脱了陆应戎准备带着丛玉珠走了。
从容不迫中，隐隐有那么点急切。
丛玉珠更是十分配合。
谁知——
“等一下。”
陆应戎突然喊道。
他把怀里的东西都塞给了顾远。
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他道，“丛爷爷，我需要借您孙女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