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当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围绕着古堡的整片土地开始震动起来。
伴随着震动，地面开始龟裂，紧接着，无数头灯闪烁着红光的白色方形机器人破土而出。
它们迅速排成一列，开始在古堡四周巡视起来。
在它们的严防死守下，即便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逃过它们的视野，飞进古堡。
而1117就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
他和骆寒洲已经成功逃脱了机器人的巡视。
“它们的监控范围的确没有死角，但那仅限于地面。”
骆寒洲语气淡淡。
二人身后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底下灌木丛生，一条一人宽的地道正隐藏在树底下。
二人就是从“地下”轻轻松松避开了守卫机器人的视线，来到了山坡上。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1117问。
“我还以为你对任何事都不会感兴趣。”骆寒洲耸耸肩，眉峰微挑。“既然你也有很多事瞒着我，那么，这也是秘密。”
1117懒得理他。
“现在总可以开始过生日了吧？”
骆寒洲打了个响指。
“这样吧，我想好生日礼物了，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喜欢你的人是谁。”
1117理直气壮改口。
“你听岔了，没有人喜欢我。”
面对111堪称不讲道理的话，骆寒洲笑容未减一分。
他只是盯着他。
那双既像是紫罗兰又像是万花筒般的眼睛倒映着云影天光，像是能看穿他的任何想法。
“让我猜猜看。”
骆寒洲的声音像是被淬炼的钢铁相撞，在1117脑海里回荡。
“是不是路知遥？为了他，你甚至愿意陪我过生日。”
他顿了顿，接着道，语气说不上是阴阳怪气还是抑扬顿挫。
1117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字眼。
“难道没人给你过生日？”
骆寒洲无声的微笑了片刻。
“你真是比我想象中更不会说话。对，没有人陪我过过，因为能陪我过的人都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番话。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骆寒洲甚至不惜要挟他也要他陪自己过生日，果然是因为太孤单了？
1117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有办法送他生日礼物了。
“我们可以一起来玩角色扮演游戏，你想让我扮演谁都可以。”
他很认真地对骆寒洲提议道。
骆寒洲看上去并不以为意，只是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你认真的？”
“从你的种种言行来看，你严重缺乏社会化训练，同理心缺失，你很可能存在心理障碍，进行角色扮演游戏是一种不错的梳理方式。”1117开始一如既往地熟练背书。
关于心理学的资料，他也有很多库存。
他说完，等着骆寒洲的反应。
骆寒洲的眼神却一下子暗沉下去。
“你是觉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么？上一个说我是疯子的人，已经埋在地里了。”
他猛地揪住1117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脸上虽然仍然挂着微笑，但手臂上青筋暴起。
1117不解。
他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惹到他了？
“我是认真的。”
1117很有耐心。
他抓住了骆寒洲的手，使了点力，就轻轻松松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呢？”
骆寒洲一愣，心中暗惊。
他明明已经给眼前的少年施加了多重暗示，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他难得感觉到一丝危机。
他已经习惯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自从他可以看到情绪的颜色后，他便开始把它们当做是游戏一样调配。
一开始，他的能力还不算强，必须触碰到目标，对方才能被他操控。但渐渐地，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变得更加熟练，只需要凝视，甚至一个眼神，被他看到的所有人都会失控……
人们总说只有神才能操纵一切。
他见过许多强大的感染者，他们变异后能呼风唤雨，能挥挥手就让整片荒原燃烧，能以一敌百……
这些他统统做不到。从体能上来说，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再强大的人，只要和他对视，都通通被他杀了。
因此他开始觉得，自己和神没有区别。
可现在出现了变数。
不能留他了。
什么叫他不够社会化？低等生物还没有资格评判他！
“看着我。”
骆寒洲看着1117冷冷命令。
“告诉我，你现在冷吗？会不会觉得太冷了，连血液都是冷的，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躺一会儿？我知道一个办法，你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就不会冷了。”
1117也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前的少年没有反抗。
他总算暗暗松了口气，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虽然他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神怎么会缺可心的玩具？
人不会喜欢上动物，就像神不可能喜欢上人。
但就在他等着眼前的少年跪在他面前求饶时，少年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接着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埋到土里会憋死的，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
“你……”
骆寒洲倒退了一步。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不对。
为什么这个人完全不受他的心理暗示？
明明之前他还能从他身上看见点什么，可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努力去分辨少年身上的色彩。
白色是哀伤，黑色是恐惧，红色是愤怒，蓝色是痛苦……
他对这些颜色再熟悉不过，人在眼里就是由这些单调的色彩组成。
可现在不同了。
他看着少年，也只能看见他。
之前在他身上那些雾气一样的白色完全消失了。
“我们来试试这个游戏吧。”
少年看着他，坚持道。
“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换个礼物。”
骆寒洲感觉后槽牙有些发痒。
这个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模作样？
好，他陪他玩到底。
反正感染者的命运，都是自相残杀。
“你想扮演什么？”
骆寒洲轻声问。